顾修却还在说:“猎鹰谢唔堂,虽然他名声没那么大,但他真的像猎鹰那样,精干,凶悍,并且忠心仗义。”
苏木道:“他也不在了?”
“据说是在外锻炼的时候猝死。”
顾修抬眼看着苏木,道:“其他的人你还想听吗?”
苏木摇头,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已经不在了?”
顾修道:“是的。每个人我都去找过,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帮助,哪怕只能提供一点消息都是好的。但是……”
之后的话他已经不用再说了。
所有的保管者全部不在了,这不可能是巧合。
如果那些人都还在,他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毫无目的地去寻找。
顾修继续道:“就算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件圣物,我也没办法太高兴,因为……”
“因为找到的这一件圣物,并不是你弄丢的那一件,对不对?”苏木打断他的话,她已经大致能猜到这个故事了。
“就是这样。”顾修点头道:“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弄丢的圣物绝不止我手上的那一件,极有可能,所有的圣物都已流落到了世上。我要找的也不止我丢的那一件圣物,而是全部。”
苏木想了想,忽然问道:“南叔拿出来的那一件,可是赤练珠?”
“没错。”
苏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道:“我有个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顾修立刻挺直了背,“哪两个消息?”
“第一,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在战斗了,我,还有他,都会帮你。”苏木微笑着看着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决明,“你有帮手了。”
顾修也笑了,能遇到苏木,的确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但这件事也的确让他放松了许多。
“第二,圣物可不止找到了一件,除了赤练珠,还有凌霜子。”
“凌霜子?”这次轮到顾修睁大了眼睛,他的嗓门又大起来,声如洪钟,“凌霜子找到了?在哪里?”
“就在这里。”苏木微笑着指了指决明,“就在他身上。”
顾修的目光转到了决明身上。
他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只是觉得这人身上似乎带着一种特殊的气场,这气场并不是咄咄逼人的那种,而是温和地、若有若无地,但又让人无法忽视,他甚至在与对方的目光对视中,感受到了某种蓄势待发的力量。
“是时候正式介绍一下了。”苏木站起来,手掌摊平,向着决明的方向摆出了一个介绍者的姿势,朗声道:“这位就是决明。”
顾修立刻也站了起来,张了张嘴,看看苏木,又看看决明,半天没说话,缓过劲来以后,才拍了拍胸脯,吐出一口气来,道:“这可真是个大消息,一点也不亚于找到圣物的大消息!”
决明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仓促地站了起来。这个所谓的大消息,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忐忑的代名词。他只是在被推着走,毫无主动权,往后会怎么发展,他到底会面对什么,他简直一点概念都没有。
顾修伸出右手,看样子是打算和决明握个手。
可他的手刚伸出去,就发现决明的手已经被另一只手给握住了。
南烛忽然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决明的右手,他瞪着决明,嘴里不停地念着:“决明……对,找决明……找决明。”
他用力拉扯着,把决明拉得一个踉跄,膝盖撞在茶几上,差点把茶杯撞翻了。
顾修伸出的手中途改道拍在了额头上,“唉,我忘了提醒你们了。”
决明急道:“提醒什么?”
“你们的南叔最听不得‘决明’两个字。”顾修的样子很苦恼,“他经常咕咕叨叨地说一些话,别的什么都听不太清楚,唯独‘决明’二字说得清楚明了。”
南烛把决明的手抓的紧紧地,好像之前被封住的力量全都回来了一样,他拉着决明想要朝外走,边拉边含混的念:“走……找决明……走……”
“听得多了,我就问他,‘决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跟他什么关系?”顾修继续道,“我‘决明’二字才刚说出口,那效果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他立马就能疯起来。我又得花点工夫才能把他的疯劲压下去。”
“南叔……”苏木的目光黯淡下来,“即使变成了现在这样,他还记得决明,记得自己的使命。”
顾修点点头,“是啊,就算他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对‘决明’却绝对不会忘记。”
苏木不再说话,她望着南烛,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她脚步轻轻地走到南烛身边,银光一闪,三根银针从她的手中飞射而出。
南烛安静下来,拉着决明的手松开了,又缓缓地倒了下去。
“看来我真是找对地方了。”顾修舒了口气,“你的手法比我好太多了。当初听说‘壶中天’这名字的时候,我就想着,说不定到这里来试试会有用。嗯,果然有用。”
苏木蹲下来,握着南烛的手,柔声道:“南叔,我会想办法,一定治好你,绝不会让你继续这样下去。”
壶中天,私密诊室。
南烛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病床旁边立着三个人,个个眉头紧锁。
“南叔的脉象很乱,时急时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脉象。”苏木努力地思考一番,最后无奈地摇摇头,“简直奇怪至极,我甚至连寒热都判断不了。”
决明点头,他已经在南烛身上感受过,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大寒,没有大热,没有过重的湿气,也没有明显虚实。
唯独有一点很奇怪,当他认真感受的时候,总觉得静不下心来,发自内心的烦躁和狂暴侵袭着他的大脑,让他想要狂叫出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心里的那股莫名之气给宣泄出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南叔他……”苏木的语气显得很不确定,“他可能是被人下药了,有可能。”
决明不解:“连你也不能确定吗?”
“我也没真正见过这种药,或者说,这种毒。”苏木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平时见得多的,大多是让人身体受创的毒,比如让人觉得头疼脑热,厉害点的也可以让人五脏皆焚。”
“但这种毒不一样,它对身体的影响不大,至少从表象上,看不出有明显的病症。”
“但中毒的人,不论谁都看得出问题来,就像南叔这样,谁也不会觉得他没问题。”
顾修忍不住插了一句:“那这种毒到底是什么?”
“我也只是听师傅说过。”苏木想了想,缓缓道:“这种毒对制作者的要求很高,基础修为和灵力都得出类拔萃才行,所以,能制出这种毒的人并不多。毒药一旦制成,轻则让人精神崩溃,重一些的,心神都会被人控制。”
“这么厉害!”顾修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说得玄之又玄,真能到控制人心的地步?”
苏木却又摆摆手,把自己的话给推翻了:“呃……我也没见过啊,都是听说的,是不是真能控人心神,也许能吧……嗯……我也是猜的。”
顾修撇了撇嘴,瞪着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大小,看样子很失望,“那现在怎么办?连你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你不是说我很厉害的吗?”决明沉吟着,“上次用了几滴血,就给王老五延了一年寿命,现在用于南叔身上,会不会也有用?”
苏木摇摇头,“我觉得不太乐观,不过你可以试试。”
决明立刻转身出门,再进来的时候,手臂上包着纱布,手里拿着满满一管血,看上去大概四百毫升的样子。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苏木先叫了起来:“这么多!你也太舍得了吧。”
他将血交给苏木,有些惭愧,道:“以前我从来没献过血,今天头一次,能看到自己的血用在了哪里,我已经比所有献过血的人都幸运……希望能有用。”
“没献过血也是好事。”苏木拿着那管血,等着顾修将南烛的床头升起来一些,严肃道:“你可别把自己的血不当回事。你体质特殊,血可入药这点没错,但你要记住,你的造血能力也比常人要慢,别人献血一次,两天就能恢复,但你不行,你的恢复时间至少要翻两倍,甚至更长。”
决明愣了愣,他的确觉得有些发晕,胸口也有些发慌。
苏木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目光柔和,轻声道:“虽然我希望南叔能快点好起来,但是,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太过牺牲。”
她的手轻轻抚过决明缠着厚厚纱布的手臂,目光中有一丝不忍,“记住,精血难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轻易动用,更不要一次耗费那么多。你……该好好爱惜自己才是。”
决明没有说话,更没有动,但他的心忽然狠狠地跳了一下,像已不受他的控制一般,想要脱出胸腔的樊笼,跳进苏木温柔的眼波中。
眼波温柔如水,那颗心还没有跳进水里,就已经快要融化了。
决明的脸颊开始发热,原本泛白的脸上隐隐透出了一点红,他下意识地缩回手臂,低下头。
苏木已不再看他。顾修将床头升了起来,南烛半躺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