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吻
闽南有个叫地方叫泉州,是个历史十分悠久的古城。古老的城市就有许多优美的传说和故事在民间流传。相传在北宋年间就有这样一个故事……
有个书生叫吴满江,原来是江南湖州人士,这年来泉州看望朋友,却不料得了一种怪病,当地很多知名的医师都治不好,连八闽名医曹金贵也是无能为力。
吴满江的朋友卢玉书,赶到客栈看着一脸病容的吴满江,也是万分的担忧,便对卧床不起的好友说:“吴兄此病实在是怪异,竟是偌大的泉州城里无人识得,也无人医得,要是八闽神医曹金贵都说不识此病,怕是再无人可识了。”
吴满江有气无力对卢玉书说:“这也是我吴满江的命数,怨不得天地。只是我吴满江饱学诗书,本想来泉州探视卢兄,邀兄一同赴京赶考,却不料竟是一病不起,看来要客死他乡了。”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卢玉书忙上去拉住他的手,言道:“兄台不必如此悲观。卢某倒有个主意在这里。”
吴满江忙问:“不知卢兄有何主意?”
卢玉书道:“吴兄可知,我泉州城里有一位奇异女子,此女天生丽质倒在其次,最妙是她浑身都有一种奇特的药香,而且此女一吻可以起死回生,医得百病。”
吴满江忍不住苦笑,道:“卢兄就不必用这等玩笑来宽慰吴某了。吴某也非孤陋寡闻之人,此种传言,闻所未闻。更何况,便真有其事,此女家中父母岂会应允她随意亲吻他人?”
卢玉书又道:“是不是传言倒也不知,可此女有名有姓,就住在泉州一处叫药材坊的地方,是泉州一位药商余舒淇的女儿。这位药商常年在海峡两岸贩卖药材,店铺里常有些来自台湾岛的奇异药材,在泉州颇有些名气。相传这个叫春华的女孩子出生之时,香气扑鼻经久不散传为奇谈。可惜母亲却是难产去世了,故而余舒淇把女儿春华视若掌上明珠。”
吴满江听得聚精会神,忍不住说:“果有这样奇异之事?”
卢玉书继续言道:“相传春华一十二岁那年春天,与一群相邻的女孩子一同去清源山玩。望见山麓前漫山遍野一簇簇含苞待放的杜鹃花,便有一女孩子开玩笑说:姐妹们,春华妹妹名为春华,又长得美艳如花,就像百花仙子一样的美丽,说不一定就百花仙子。不知春华一吻能否使得这簇杜鹃花绽放?姑娘们纷纷怂恿春华上前一试。余春华一时童心大发当真弯下腰,对着一朵朵花蕾亲吻起来。不料那些蓓蕾竟真的伸开了殷虹娇嫩的花瓣,瞬间怒放开来。”
吴满江听得目瞪口呆,禁不住坐将起来,抓住了好友卢玉书的手追问:“天下有这等奇事?此生若娶得这样的女子为妻,什么荣华富贵都可视为粪土了。”
卢玉书也笑着说:“吴兄,这余春华的传闻还不仅于此。”
吴满江惊问:“莫非还有什么怪异之事?”
卢玉书继续说了一段关于余春华的奇闻……
余春华在清源山一吻杜鹃开的奇闻,很快传遍了整个闽南。泉州城里与余舒淇熟悉要好害的友人,纷纷牵儿带女来到余家大药房,就为一睹余春华的奇技。那余舒淇宠爱女儿,也是有心炫耀爱女的奇技,自然是来者不拒。便在自家屋后花园里,由着女儿当众表演此项技艺。每一朵被她吻过的花蕾,便会舒展花瓣绽放。满园子的亲朋好友看得目瞪口呆。
过了些日子,余府又传出一件奇事。余春华有一只心爱的哈巴狗,不知为什么,不吃不喝,百药不灵,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余春华心痛不已,抱着哈巴狗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忍不住,用自己的香唇去吻了一下哈巴狗吻。却不料,那只一件奄奄一息的哈巴狗顿时精神大振,从春华怀里跳下地对着她摇头摆尾地欢叫起来。
从此余春华香吻医百病盛传泉州城。
听完好友卢玉书这段关于余春华的故事,不由得吴满江浮想联翩,他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子的吻,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吴满江对自己这个病能不能医好,已经没有什么信心,却一心想见余春华一面。心想反正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不如登门余家,试上一试,便是死了也值得了。于是,吴满江便请求卢玉书陪着自己前往余家。
卢玉书雇了一挂马车,搀扶着吴满江走出客栈,登车前往余家住的药材坊。
两个人在余府门前求见余老爷时,分别递送了自己的名帖。下人将两个人的名帖送至后堂。余舒淇看着名帖。心中深感奇怪,不由沉吟起来。想那卢玉书那是泉州名士,吴满江更是名满天下。余舒淇是个商人,却颇喜欢诗文书画,尤其是女儿一天天长大起来,眼看到了许配人家的年龄,余舒淇一直希望可以交接些文人墨客,却苦于没有机缘。今天怎么会两个名士自己找上门来?余舒淇猜不透其中的道理,便令下人将二人请至客厅相见。
余舒淇由后堂走至客厅时,小姐余春华却悄悄跟在了后面,等父亲走进客厅,春华就躲在了屏风背后偷看。只见大堂上坐在两个书生,都是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只是其中一个精神有些萎顿,似乎满面病容。
余舒淇出得后堂,对着坐在客厅的两位客人,连连拱手,言道:“不知什么风,将二位名士吹至草堂?老朽不曾远迎,还望见谅。”
吴满江和卢玉书站起身,朝着余舒淇拱手回礼。
卢玉书言道:“世伯见笑晚侄了。玉书本是泉州人士,世伯乃是泉州城著名的百草世家,早就应该登门拜访。”又指指吴满江,道:“这位是晚侄好友,湖州人士吴满江,今日求见,实乃有事相求。”
余舒淇深感奇怪,忙出言相问:“不知吴先生有何事相求?”
吴满江恭恭敬敬又鞠了一躬,后言道:“晚生此行来泉州,本是邀好友卢玉书一同赴京赶考,不料这几日病倒在客栈中,遍请名医皆不知是何病因,眼看已是不久人世了。今日闻听玉书兄言及,老世伯的爱女身怀奇技,可医治天下疑难绝症,故冒昧前来相求。”
余舒淇闻听此言,不由勃然大怒,顿时变了脸色,喝令下人。
“来人,送客!”
卢玉书连忙站起身来解释:“世伯且慢动怒,请听晚侄一言。”
余舒淇沉着脸道:“卢先生,老朽敬你是泉州名士,吴先生是江南才子,才如此客气,岂容得对老朽爱女如此轻薄?”
卢玉书忙说:“老世伯爱女可是待字闺中?”
“老朽膝下只有爱女春华,今年18岁,尚未媒聘。”余舒淇继续沉着脸回答。
“即是如此,晚侄便替世妹春华保个大媒如何?”卢玉书用眼睛看着吴满江,对余舒淇言道。
闻听此言,余舒淇不由得重新看了吴满江一眼,见他虽然是一脸病容,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器宇轩昂,便放缓了神态,言道:“贤世侄欲为何人保媒?”
卢玉书看出事有转机,便笑指着吴满江说道:“世伯看吴兄人品如何?”
余舒淇朗声大笑起来,言道:“老朽甚是喜欢,只是还要问一下小女春华自己的意思。”
说罢,转过身对着屏风笑吟吟地问道:“女儿,这个婚事可满意啊?”
原来余舒淇早就发现女儿在屏后偷听。
屏风后转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爹,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儿愿意一试。”
聪明的余春华在屏风背后见吴满江一表人才,举止文雅,不由得心生爱慕,却不说答应这门婚事,而是说愿意给吴满江治病。
知女莫若父,余舒淇隔着屏风一听,就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便笑着回答:“既然女儿愿意援手相救吴公子,老父自当成全。“
余舒淇对着屏风说完,又转过身乐呵呵地对着卢玉书言道:“世侄,小女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
卢玉书连忙推了吴满江一把,说道:“吴兄还不快快拜见岳父大人?”
吴满江马上跪倒当堂,对着余舒淇连磕三个响头,叫起“岳父”来。
余舒淇一面伸手去搀扶吴满江,一面满面春风地说道:“贤婿快快请起。”
余舒淇乐不可支,把吴满江安排在后花园中一间隐蔽之所,然后让春华前去先替他治病。春华走进密室,被吴满江揽入怀中,羞得一张粉脸面红耳赤。
吴满江在余春华耳边温存言道:“吴某得小姐一吻,便是此生再无生机,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余春华娇柔妩媚启香唇,在吴满江的双唇上轻轻一吻,只觉一缕幽香直入丹田,再接着四肢百骸都有一股强大的热流渗入膏肓,顿时周身都觉得舒畅起来,顿感精神振奋起来,那不知名的怪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吴满江就此不治而愈。
他和余春华两个人携手走出花园,复至大堂。余舒淇和卢玉书一看,只见吴满江红光满面哪里还有半点病容?
余舒淇大笑,对卢玉书拱拱手言道:“老朽要谢谢贤世侄,替余家送来的乘龙快婿。”
卢玉书也大笑回道:“晚侄才要谢过世伯救了好友一命,又肯将爱女许配给吴兄为妻。只是,我和吴兄不日就要赴京赶考,不知世伯打算如何安排这婚期?”
余舒淇微笑着问吴满江:“贤婿自己的意思呢?”
吴满江恭恭敬敬地对余舒淇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已经与春华小姐商量过了,就请岳父大人近日为小婿与春华先办订婚之礼,容小婿先赴京赶考,无论是否可以金榜题名,都将先折回湖州,向父母高堂禀明此事,然后返回泉州迎娶春华。”
余舒淇微微沉吟片刻后,又道:“这些都依贤婿之意,只是还有一事,不知贤婿可能应允?”
吴满江道:“岳父大人的意思,是希望我可以留在泉州,继承余府家产?此一事春华已经言明,小婿已经答应回到湖州一并向二老禀明。想我吴满江上有兄长,下有小弟,并非独苗,应不算什么难事。”
“好好。既是如此,我即刻选择良辰吉日为你们订婚。”
余舒淇大喜过望,即刻着手为余春华和吴满江办起了订婚盛典。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神医曹金贵的耳朵里。
这曹金贵乃是泉州名医,可谓已经名扬天下,也曾给吴满江诊断过此病,用尽了自己毕生绝技却是无能为力。听到吴满江的这个不治之症,居然真是被余春华一吻去病,不由得大感疑惑。曹金贵对余家了解甚深,他是余舒淇的义弟兄,两家人有二十年的过命交情。不止一次亲眼看见过余春华的香吻可以使得百花绽放、病犬痊愈,却还是没有想到,春华的香吻真的可以替代百药。曹金贵猜不透其中的缘由,当即就找到了余春华,请她将唇上的口红让自己带回去研究。
经过曹金贵一番潜心研究,终于得出原委,便请人将余舒淇邀至自己家中。
余舒淇得到邀请,即刻来到曹家,进门就问:“金贵贤弟有什么事儿?贤弟这几天实在太忙,还在筹办你侄女春华的订婚。”
曹金贵笑着说:“小弟先给兄长道喜。这杯喜酒一定要去喝的。兄长,这几天小弟仔细研究了侄女香唇上的唾液,总算弄明白了她的吻哪里来的神奇作用,原来竟是嫂夫人在世时一手造成的。”
余舒淇听了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忙问:“贤弟,此话怎讲?”
曹金贵便把其中的原因一一分析给他听了。
原来,曹金贵从余春华的唾液中,发现含有大量药物成分,其实余春华的唾液已经成了一种天然合成的药物。这种奇特的唾液不仅能够医治各种疾病,还有强身养颜的奇效。曹金贵仔细分析了形成这种唾液的原理,认为是余春华的母亲怀孕之时,已经患上了不治之症,余夫人尝遍人间药物,却是毫无功效。这些药物却已经渗入了胎儿的身体,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孩子余春华的身体就像变成了一座提炼药物的丹炉,使得她分泌的唾液,成为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药。
当年余舒淇为了保住夫人体内的胎儿,曾经找到了义弟曹金贵想办法。曹金贵告诉他,自己手中确有一副祖传的秘方,可以保住她一时的性命把腹中之子产下,要想医治好余夫人实在无能为力。余夫人听说余舒淇的义弟曹金贵有这样一副秘方,坚决要求让她服下。余舒淇百般无奈让夫人服下了曹金贵的祖传秘方。果然是保得夫人直到顺利分娩。春华一落地,余夫人便咽气了。
曹金贵最后说:“兄长,按照小弟研究,春华身上具有的奇特技艺,只有嫁了人,生过孩子之后才会消失。以小弟看来春华一个女孩家有那种奇技,可未必是什么好事,还是早一点将贤侄女嫁出去为好。既然兄长已经得到乘龙快婿,不如尽快为他们操办婚事吧。”
余舒淇闷闷不乐回到家中,也不和女儿、女婿提及,只是催促吴满江赶考之后,无论结果怎样,都要早日前来泉州完婚。
几日后,吴满江与卢玉书二人启程赴京。
余舒淇这日去了自家的大药房,却没有看见春华大药房的掌柜,也是自己的远房侄儿余德可,便让伙计去找。
余德可二十多岁,不仅人长得眉清目秀,而且极是聪明伶俐。自从10岁上就到了余舒淇的春华大药房做学徒,很受余舒淇器重,自幼在余府长大。余舒淇自己没有儿子,就把他当做儿子看待。余德可成人之后,就担任了药房的掌柜。在余德可心里,自己已经是内定的余府未来的接班人。
这些日子突然冒出了吴满江,居然得到了伯父和表妹的青睐,一夜之间做了余府的乘龙快婿,眼看自己即将到手的家产和美人都要烟消云散,心中不由顿生恨意,却又无奈,正在自己房中喝闷酒。
听伙计来报,说东家来了,余德可只好出来相见。
余舒淇见他醉眼惺忪的样子,已经从心里有些不快,碍着是自己爱徒,倒也没有过多责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
余舒淇皱着眉头,说道:“德儿,你平日又不酗酒,今天怎么喝成这副样子?”
余德可苦着脸,说:“是侄儿的不是,求伯父原谅。这些日心情不好的缘故。”
那余舒淇是何等人物,一听就明白了,便和颜悦色说道:“德儿,你是因为春华的婚事吧?德儿啊,你虽然是我远房侄儿,却终究未出五服,你和春华是不能成婚的。不过你放心,你自幼在伯父身边长大,伯父视你如己出。这些日子也在为你找个好人家女儿下聘,你是兄长,总要办在春华的前面。”
余德可忙说:“侄儿谢过伯父宠爱。只是眼下生意上事情很多,伯父又要忙着表妹出嫁,侄儿的婚事,还是先押后吧。伯父今日到柜上,一定有事吧?”
余舒淇点点头,说道:“我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是个识大体的孩子。是这样,满江已经和好友卢玉书一同赴京赶考,我要他不论结果,早日来泉州迎娶春华。只是他尚需先回湖州禀明家中父母,我有些不放心,打算让你上京去,一来是到京城几家铺子查询生意,二则顺便打听放榜事宜。等出榜后在陪着满江去一次湖州,然后一同回来。你的意下如何?”
余德可毕恭毕敬答应下来,说道:“伯父放宽心。姑爷是我妹丈,理当的,侄儿这就打点行李去京城走一趟。”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
再说那吴满江与卢玉书二人汴京城赴考,到了出榜这日居然是双双高中。卢玉书中了第三名探花,吴满江竟高中状元。喜报不仅送回了吴满江湖州家中,也同时送回了泉州余府。余舒淇父女是欣喜若狂,只等吴满江湖州省亲之后,就返回泉州娶亲了。
一个月后,余德可陪着新科状元吴满江至泉州娶亲。到泉州的当夜住在客栈里。却不料次日一早,客栈小二见日上三竿了,住在自己店里的新科状元竟然迟迟未起,就连两个随从的房中也是悄然无声,便感到有些蹊跷,又不敢造次闯进去,只得去官府衙门禀告。府衙便派了数名衙役随着店小二一同前往,打开两处房门却发现新科状元吴满江,竟被人刺杀在床上,早已气绝身亡,两个随从也死在房中了。
余春华闻听未婚夫吴满江,竟在客栈中被刺身亡,当场昏死过去。余舒淇也是不由得老泪横流不知所措。
泉州知府听报大吃一惊,这可是惊天大案了。新科状元来泉州娶亲,却当夜被人刺杀在客栈,朝廷必要追凶。泉州府出动所有的衙役、捕快,四处搜寻却是毫无线索,只得如实上奏朝廷。
再说那卢玉书高中之后,因其不仅文采极好,而且颇具军事才能,便被任命为兵部侍郎留任京中。不几日后,北部边界战事不利,被朝廷派往前线督军去了。那卢玉书在前线屡建奇功,被朝廷留在边疆任了督帅,一留达10年之久。直到他领军一路挺进,将辽军赶入大漠,北疆局势彻底稳定后,才得已班师回朝。
初得好友的噩耗先是大吃一惊,后又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卢玉书与吴满江交往甚深,知道他为人宽厚,断不可能结有仇家。刚刚高中状元,就被刺杀已是十分可疑,偏是被刺之地不在汴梁,不在湖州,还是在素无瓜葛的泉州。吴满江在泉州除了自己这个好友,唯一有关联的只有余舒淇父女,可见此案定是与余府有些关联。无奈自己远在北疆鞭长莫及无能为力。
那卢玉书与吴满江是挚友,对好友被害一案十年来耿耿于怀,竟是,在班师回京的次日上朝之时,就奏本要求准行自己回故里泉州追查此案元凶。
当时的新皇即位,对已经担任兵部尚书的卢玉书极为倚重,又很想做点事情显示自己的才能,对先帝时新科状元居然在泉州娶亲时被刺案,也是早有彻查的想法。君臣二人一拍即合,便当即封了卢玉书为太子太保兼大理寺卿,加封八府巡按钦差大臣,出使南方各省,重点清查各地冤案、错案、积案。
卢玉书领了封赏,却让自己的仪仗随从,一路大摇大摆,沿着官道缓缓而来,自己带着一个书童和两名武艺高强的家将,换了便衣分成两路,轻装而行,直奔泉州道上而来。
再说泉州城里的余府,这十年来的灾难是接二连三,先是新科状元的吴满江未等娶到余春华,便在客栈被不明身份的刺客杀害。然后,这余春华居然成了催命的煞星。凡是有向余春华求婚者必遭杀害,偏偏泉州府衙对此案始终不得有效进展。凶手究竟是谁,又为何专门针对向余春华求婚者?全然无从知晓。结果,泉州城里街头巷尾却由此得出一个结论:余春华前世得罪了上苍,是克夫煞星,欲娶其为妻,必遭天谴。余春华一下子从未婚男子趋之若鹜的天仙美人,变成了避之不及的妖女煞星。
每日里,余春华只能躲在闺房,想着惨遭杀害的夫君吴满江以泪洗面,余舒淇也没有心思照顾生意了,整天坐在家里,为了女儿的婚事长吁短叹寝食难安,药房的一切都交给了余德可去打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余德可提出了让余舒淇把春华嫁给他的要求。可余舒淇却还是不愿意将春华嫁给这个远房侄子,其实倒也不为其他,只是生怕侄儿有遭横祸。
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一群海盗突然杀进了泉州城。半个泉州城化成一片火海,多一半的商家都被洗劫一空,独有余家的春华大药房幸免于难。
海盗退走之后泉州城里议论纷纷,都怀疑余府私通海匪。知府衙门立刻将余舒淇拘捕,然后严刑拷打,最后居然扣上了私通海盗的罪名上报朝廷。那海盗洗劫泉州城,造成半城人家的房屋化为灰烬,多数商户倾家荡产,死伤不计其数。朝廷得到泉州谍报,知是因为泉州药商勾结海盗所为,哪里会去甄别其中可有隐情?当即判下了“斩立决”,可怜余舒淇竟被在闹市当众斩首。
原本药房以及一应家产都该抄没充公,谁知春华大药房的掌柜,竟当堂出具了一份契约,那契约上写明这大药房早已出让给余德可。知府也不去细究,便让余德可收了契约,不再抄没药房,却把余家府邸作为通匪的资产充公结案。
可怜余春华闻听老父横死街头,已是昏死不醒,紧接着又被官府抄没家产,连个栖身之地也没有了。余春华走投无路,便出了城一路朝海边走去,就在一块大岩石上纵身跳进了波涛滚滚的大海。
就在这一刻,被一个人拦腰抱住,春华却已经昏死过去……
等到余春华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脱去衣裤,躺在一张床上,身边竟然是自己的堂兄余德可。
她不由得挣扎起来质问道:“堂兄,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如同亲兄妹一般,你岂能做出此地禽兽不如的事情?”
那余德可却一面气喘吁吁地地扑到余春华身上,一面淫邪地大笑道,“我的春华妹妹,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别说你我,只是远房堂兄妹,你就是我亲妹妹,今天也要了你。你可知道你的香吻可是价值千金。为了今天得到你,煞费了我多少苦心!”
余春华突然明白过来了,厉声叱问:“这么说,我的夫君和后来这些年来向我求婚的人,都是你派人杀的?我父亲的屈死也是拜你所赐?”
余德可洋洋得意地狞笑道:“算你聪明,正是小可精心策划,所有人都是我让海盗杀的,海盗也是我引来的。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一定要得到你!”
说完,像野兽般朝着余春华扑了过来,一把将她压倒在床上,想先强行接吻,然后再行非礼。余春华心中悲愤难当张口就把余德可伸出的舌头咬断了半截。余德可一怒之下,抽出一柄长剑,刺进了余春华的胸口。
余春华当场香消玉殒……
此事闹得泉州城沸沸扬扬,好在是再没有死人的事情发生了,人们也就渐渐淡忘了泉州曾经出过这样一个奇女子。只是很奇怪的是,余舒淇的尸体被人悄悄葬在了清源山脚下。不几天后,旁边又多了一座余春华的坟。余舒淇的墓碑上写着“一代药商余舒淇”,余春华的墓碑上刻着“香吻奇女余春华”,也没有人知道立碑是何人。不过是坊间的街谈巷谚多了话题而已。
话说卢玉书带着小书童青禾一路风尘回到泉州,便先去寻访余舒淇的案子。卢玉书乔装改扮成了一个游方郎中,青禾扮成了药童,两个家将扮成做生意的商人,开始分头行动。
卢玉书是个极为睿智之人,他在京城查看泉州这些年各种案子的时候,已经发现近十年来,莫名其妙的被杀了十数人,居然都与余春华有关。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余舒淇勾结海盗一案,其中更是疑点重重,核心人物又是余府之人。卢玉书便料定了这一连串的案子背后,一定是一个人所为。
卢玉书梳理了所有案情,很快就发现了几处重大疑点和几个重大嫌疑之人。第一个疑点就是余府出来这么大的案子,府第也被抄没,为什么春华大药房反而安然无恙?这个春华大药房的掌柜余德可,既然是余舒淇侄儿,假如余舒淇勾结海盗,他岂有不知情之理?又怎么可能让余府主要资产春华大药房脱了干系,又变成他的财产?
很显然,这个余德可必有重大嫌疑。海盗入城打家劫舍,焚火烧城。如此重大案子,府衙却草草将一个重要人犯嫌疑斩立决。已经有了杀人灭口的嫌疑,又将一处重大资敌财产,凭当事人一纸契约便划出来不计,这其中定有收贿的嫌疑了。可见泉州知府必定也在此案中得了重大好处。还有一处疑点,那就是余舒淇父女的墓碑上,分明是曹金贵的字迹。卢玉书可是当年泉州名士,又与曹金贵熟悉,岂不会不认识他的笔迹?
可奇怪的是这个曹金贵却在余春华死后不久,在泉州城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足以见得这个曹金贵也是案子的知情人。
卢玉书根据这些疑点,布置书童、家将分头行动。
他的第一步不是查案子,而是秘密调动了沿海人马,寻找这股海盗的巢穴。结果,很快查到了线索。卢玉书是兵部尚书,调动数省兵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集中了沿海数路兵马,就是没有动用泉州的兵,防止走漏了风声,一举就拿下了海盗的匪巢,活捉了匪首。
卢玉书连夜审讯匪首,终于得知了从十年前在客栈刺杀新科状元吴满江,到以后陆续杀害向余府求婚的数名男子,都是海盗替余德可所杀。先是买凶杀人,以后又是血洗泉州城,一切都是余德可重金买通了匪首所为。
书童青禾也找到了曹金贵的下落,这个当代名医居然在南少林出家当了和尚。卢玉书亲自前往南少林,找到了曹金贵,晓以大义。曹金贵方将许多隐情和盘托出,原来当年曹金贵查验余春华唾液的结果,竟被余德可得知。以后接二连三的出事,曹金贵猜到一定是余德可所为。
这个人面兽心的小人,见余舒淇不愿将余春华许配给自己,又招了吴满江做女婿,料想将来余家财产再也没有机会落到自己手里,便一不做二不休设下了连环毒计。要让有恩与自己的余舒淇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然后自己来个人财两得,既要霸占无依无靠的余春华,又要夺走余家的大药房。
无奈的是,曹金贵也发现了余德可早已买通了泉州知府金洪发,以后又发现他竟然还与海盗有勾结,就更加不敢声张了。只能在事后秘密安葬了余舒淇父女,然后在南少林落发为僧,默默守护在余舒淇父女坟墓旁边等待机会了。
卢玉书从曹金贵口中已经基本掌握了案情的脉络,又让人将匪首秘密押送到了南少林寺,然后,才换好官服,仪仗开路,浩浩荡荡地重返泉州城。
八府巡按进城,知府金洪发率领泉州父老城外相迎,那余德可自然也在其中。却不料,钦差大人的人马就在城门口,将知府金洪发和余德可同时拿下。到了大堂上,那个金洪发已经猜想一定是东窗事发,浑身发抖早就不打自招了。余德可本想喊冤狡辩,却一眼望见堂上一面坐着证人曹金贵,另一面押着海盗匪首,再看大堂上正坐之人,竟是当年的泉州名士卢玉书,便知道自己抵赖也是无用了,只有低下头来认罪伏法。
这真是:千古奇绝一女子,香唇吻施救医者仁;可怜无辜丧黄泉,忘恩负义有小人。满江屈死十年后,知己良朋查冤情;书生意气平海盗,八府巡按邪恶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