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
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而我恰恰是那个不幸的人,我是家里的老二,一般都是老大照书养老二当猪养,更何况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我就是那个被父母、亲戚忽视的孩子。
爸爸是一个极为严肃、古板、喜怒无常的人,妈妈是一个温柔、善良、不善表达的人,因为爷爷奶奶都去世的早,平时都是妈妈一个人在照顾年幼的我和哥哥,还得操持家务,爸爸只负责田地里的农活和外出做木工活挣钱。时常听二姨三姨讲过去的事儿,那时的妈妈身体状况不好,患有肺结核病,因为贫穷迟迟不能去县里看病,只能靠吃安乃近、赤脚医生开的中草药缓解痛疼,很是可怜,还得细心照顾我和体弱多病的哥哥,那时的生活可以说是雪上加霜,爸爸是家里的幼子又不会体谅妈妈,只有外婆会托人给我们带蒸好的白馍馍、新鲜的落花生、煮熟的腊肉等,还有二姨三姨会趁着周末或寒暑假来帮妈妈带娃,给我们带来鸡蛋糕、饼干、酥饺子……
哥哥是家里的老大,是一个早产的男孩,爸爸妈妈和亲戚格外心疼哥哥。每当妈妈做了好吃的饭菜,妈妈总会给哥哥分一大半,我只能分到一小半,我很是不服气地问妈妈为什么不能平分,妈妈给我的答案是哥哥因为早产身体消瘦体肉多病,我是足月出生的身体好;每当快过年的时候,妈妈会跟着邻居去山阳县杨地镇赶集,我和哥哥做好家务满怀期待地去接妈妈,结果妈妈给哥哥买了一身新衣服,只给我买了一件新衣服,我很是不解地看着妈妈,妈妈给我的答案是我还可以穿表姐给我的旧衣服,哥哥没有别人的旧衣服可穿只能多买一件,还有哥哥刻苦努力勤奋好学成绩好,于是我下定决心准备好好学习努力赶上哥哥;每当我们生病的时候,哥哥生病了妈妈会很担心很焦虑,会走很远的路去卫生院给哥哥买药,而我生病了,妈妈往往是去邻居家找几粒安乃近给我吃,偶尔会抱着我摸摸我的额头,问我还难受不想吃什么饭,这是我童年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刻,那时的我还真想多生几次病来引起妈妈的注意;每天清晨上学的时候,妈妈总会让我提着饭盒火盆之类的,还不忘提醒我走慢点以免哥哥跟不上,哥哥只用负责拿着手电;每当我们外出的时候,妈妈总是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哥哥;每当我们做家务的时候,妈妈总是会安排我做累点苦点的;每当亲戚来我们家做客的时候,妈妈总会把好的礼物留给哥哥;每当家中有物品丢失或者被破坏时,妈妈总是首先怀疑我……那时的我真的很讨厌哥哥,原本可以平分的母爱一大半都被他抢走了,我常常趁着爸妈不在家时候打他骂他,他像一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这样我也消气了,继续给他当姐姐。
童年的我是一个实足的“好吃佬”,但在那个贫穷、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妈妈除了过年很少给我们买零食吃,一般会在腊月二十六左右买好麻辣锅巴、五彩虾片、油炸麻花、罐装罐头这些好吃的锁起来,可惜不是给我们吃的,是春节用来招呼客人的,我们只能跟着客人沾光吃上一点点。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但是因为有着狗一样的嗅觉,无论妈妈把吃的藏在哪里,我总是能偷偷偷出来吃,因为贪吃不少挨打挨骂,可是每年都会故技重施,即使这样我童年的味蕾依然是空缺的……直到大学毕业自己参加工作后,每个周末我都会去超市购买很多零食,试图填补童年空缺的味蕾,即便不吃堆放在显眼的地方,我都会觉得很满足、很幸福,仿佛自己已经拥有过幸福的童年。同时,我还会买很多漂亮的衣服、鞋子、包包放在柜子里,还会囤积很多护肤品堆满梳妆台,即使已经不需要这么多,但还是忍不住报复性补偿自己,童年的未满足一直留在心里,成为长大后的执念。
童年的我是孤独、懦弱的,邻居家的孩子大多是调皮的、霸道的、贪玩的、学习差的,他们的父母似乎也不怎么管他们,其实我还是很羡慕他们的,他们拥有我可望而不可及的自由,曾经也跟他们一起玩耍过,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欺负过。因为这些原因,爸妈不允许我和哥哥跟他们玩耍,久而久之,我就没有朋友了,只能趁着寒暑假和琴姐姐、秀姐姐一起去山上放羊放牛打牌,此时的我是自由的。小学一年级我在外婆家上学,但是因为表弟尖酸刻薄,此时的我时时刻刻都过得小心翼翼,生怕会惹怒表弟得罪舅妈,其他时间我不是在老师的监督下,就是在爸妈的约束中度过的。因为家庭氛围不够好,我恐惧婚姻,谈恋爱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有些卑微;在父母争吵的环境下长大,我养成了懦弱的性格、讨好型人格,害怕被别人呵斥,习惯了看别人脸色生活;没有被父母认可过,长大后的我在机会面前不敢争取,只有心虚和恐惧。
童年的我是自卑、敏感的,爸爸喜怒无常、情绪不稳定,妈妈任劳任怨、唠唠叨叨,他们都偏爱哥哥,哥哥做什么都是正确的,而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错误的,我经常被指责、被打压、被控制、被忽视,而我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就是在这样的经历下长大的,这些经历就像烙印一样伴随着我的一生。这些经历造成我安全感缺失、自卑敏感、情绪不稳定、缺爱,每晚睡觉前我都要去检查门锁,特别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生活中很小的事情都会影响我的情绪,特别渴望被爱被重视。童年是人一生不安全感的来源,也是焦虑及抑郁的源头,长大后的我一直试图用各种方法,来找回我在童年缺失的那部分。
我们每个人都有童年,童年或多或少都有过受伤的经历,童年时代留下的创伤,不会因为我们长大了就自然消失,那个噙着眼泪的倔强小孩一直住在自己心里,从未长大。自从当妈妈以后,我已经慢慢开始理解父母的不易,去思考他们认知的局限性,我非常感激他们支持我去西安上大学,去见识山外的世界。同时用尽全力去治愈以前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去弥补她心底的那些“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