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专业笼统的知识,已经讲授差不多了。接下来要面临的可能是更细的分枝,更对口的讲解。
穆老师告诉我们,我们可能要面临重新分班。具体怎么分,可能要看系统把我们分到哪个领域,然后再安排与之匹配的领班老师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隐隐担忧,恐惧可能到来的分离。虽然所有班级都在一个楼层,相距不远。可是到底在其他班没有可以如现在一般如此靠近的机会。
夕阳如同天上的神仙打翻了现榨的胡萝卜汁,蓝天白云之间西边的橘黄逐渐晕染开来……
刚下课。学员们都趁着晚餐前的空档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平安、唐新航和我并排走着。嘻嘻哈哈的和其他学员聊着明天分班的事。大家都不断猜测自己会被分到哪个班。
“我可能不会在原来的班级了。”
“我也是我也是。唉,真是讨厌,好不容易习惯了一个老师的讲课风格,又要换班。”
“谁说不是呢?可是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估计大家都不会在原来的班级了,不然的话,培训部组织这次换班还有什么意义?”
“……”
我听着大家七七八八的讨论,只觉愈发心悸。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沉默的我已然停下的脚步,站在原地,看着熙攘的人群在残阳下越走越远……
我转了个身,背对夕阳,独自踱步。心中万分思绪翻涌,落寞、担忧、不舍、酸楚……
我拿出手机对着慕老师的对话框打下一行字:“老师,分班的话我们会分开吗?相处了这么久,我舍不得您。”——为了掩盖我心中的秘密,我还可以在结尾加了一个淘气的表情。我希望他可以把这个看成一个小女孩单纯的撒娇,就像他对待孙悦一样。
也许我只是习惯了一种依赖,恰好对方又是个男生刚好满足了我对爱恋的投射,也许换一个人我依然会这样,他只是一个载体,仅此而已。但是对于我这种常年用冷漠封闭心门的人,要再去培养一种无条件信任的依恋谈何容易。
我不否认我看起来的确过于高冷,可那高冷是我保护自己唯一的工具。就像你侵略某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的城墙很坚固,你会充满挫败认为自己不可能攻打成功,并认为这个国家在国防方面无懈可击,毕竟第一关都这样难过。很多人都因为这个坚固的城墙知难而退。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勇士突破了这个城墙,才发现城中花红柳绿,而那城墙是他们唯一的防御工具,城中的人也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只能乖乖缴枪投降。
而然,我终究不是孙悦,他习惯了我的严肃,也习惯了用同样严肃的方式对我。我心里清楚,他一直对我有所畏惧。可是,我又何尝想这样。不过是一个缺爱又不善社交的小女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细腻。
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其他原因,平时秒回消息的他,这次没有回复。
我看着没有回应的对话框,如同看着他用冰山在我们之间隔开的屏障
这也不能怪他。是我先这样冷漠的。可我,带着原生家庭中几十年的痕迹,又能怎么样呢?我一次次尝试为他“破冰”,可是我如同避世已久的居士,在触碰到春日刚刚融合的河水,突兀的冰感激起生理上本能的冷颤……
那天分班一阵混乱。我靠墙角站着,看着包括他在内的几个老师,还有处长手拿几页凌乱却印有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对照着眼前如群蜂一般杂乱的学员,挨个点名、分班。
“江小小。”
“到!”
“你去李老师班上。”
“张茵蓉。”
“在这儿呢。”
“你去王老师班上。”
“郭勇。郭勇在不在?”
“在!在!”
“你去梁老师班上!”
……
我看着同班的同学一个一个被分调,曾经那个让我充满归属感的班级正在四分五裂,心里一片哗然。
从早上开始,时针的藤蔓已攀岩上夕阳的余晖,分班仍在继续,我们每一个人都像是努力寻找方向的蚂蚁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巢穴。
“侯梦帆,侯梦帆。”——处长清晰而庄重的声音终于发出属于我的音节。
“在!”——我心头发紧,迫不及待的应答,好像在接受上天颁布给我的命运圣旨。余光扫向一旁的慕老师,他戴着口罩,如平时一般双手插兜,神情平静。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相撞,我慌乱闪躲,唯恐他看穿我的秘密
“你去703班,王老师班上。”——轻飘飘的几个字落在我的耳膜,如同本在安详星空下的帐篷,忽逢晴天霹雳。
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 ,呆滞在原地,回头看看,慕老师正在安排自己刚刚分到的学员,如同绵羊守护自己的羊仔那样温和,他向来如此,对谁都是,如同中央空调,从来没变过。却只有我把这一切当做恩赐,奉上神坛。生命里的温暖那样少,让我对这平分的温暖,也倍感珍惜,他何曾把我当成独一无二,只不过因为我是他的学生。现在却连学生也不是了。
命运从来由不得我们“抗旨”,我只能接受这已成定局的一切。
来到陌生的班级,学员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大家都刚刚分班坐定,如同刚刚离散的鸟儿,找到自己新的巢穴。
和初次与慕老师的相遇不同,那次我因为迟到错过了最佳位置的时机,只能坐在最后一排(虽然后来因为其他同学的退学位置有了改变),而这次我率先抢占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新老师走上讲台,黑黑胖胖,矮个儿,极短的寸头,如同猕猴桃的毛絮,独臂男生。看上去30左右的样子。客观上来讲,他和穆老师差不多高,都是1米7左右的样子,可是也许是因为他身材较胖,所以更显得矮。或者是我没有对他的爱的高大滤镜。
我认识他,我们整个培训部一共就4个班,四个老师。我认识每一个老师。老师们也都对这个双手不便,长相娟秀的小姑娘印象深刻。
他姓王,我们都一致认为他是四个老师里脾气最差的。
“怎么偏偏分到了他的班上。”我心里暗暗打鼓,虽然他平时也不会说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老师对我都额外包容,可是毕竟他是陌生的呀。我对未知总是充满不安全感。也许还是因为原生家庭。
我笑嘻嘻的和新同学们打招呼,心中却是无限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