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正气(孟子)讲读8
因先王之道-《离娄上》讲读
本篇,孟子行文如峻峰直入,直奔主题,平治天下当因先王之道,行先王之法。先王之道,本在仁政,唯仁者宜在高位,以仁者之心,行仁政之法度。法则尧舜,以为规矩;鉴则桀纣,避远危殆。自上至下,自古至今,其道一焉:人所以安,莫若为仁;恶仁强去,患必在身。对此,孟子反复论及。
仁者爱人,礼者敬人,皆在己身正而天下归之。行有不得,则反求诸己。身修,则德教流行,溢乎四海;身若不修,“人自侮”“家自毁”“国自伐”,相应而生,全线崩塌,皆源于“自作孽”。仁者,系天地之心,生民之本。存此心,则审夫得失之微,可以兴邦利家;失此心,则无以辨存亡之著,必至亡国败家。
细读孟子,豪言至理之中尽是悲切。悲不仁者闻仁心之论述,以为老生常谈,不知痛痒。纵有一二志士仁人,告之无从,诲之不听,直至受侮、受毁、受伐,亡灭随之,真是悲切。亦愿后之君子闻此而振奋,及早为之。
篇末,将天下国家事回至事亲、从兄。仁义之道,其用至广,而其实不越于事亲从兄之间,盖良心之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故事亲从兄是仁义之实,最后以一全仁全义之人证实之。舜之事瞽瞍,天下为子者知天下无不可事之亲。尽为子职,不见父母之非,唯有以爱化之,以至子孝父慈。以此为定,方可为法于天下,传于后世,是谓大孝。孔子言大孝即为大教。
7.1 孟子曰:“离娄①之明,公输子②之巧,不以规矩③,不能成方员④;师旷⑤之聪,不以六律⑥,不能正五音⑦;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今有仁心⑧仁闻⑨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故曰:徒⑩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⑪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准绳⑫,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上无道揆⑬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⑭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⑮也。故曰:城郭不完⑯,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⑰,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诗》云:'天之方蹶,无然泄泄。,⑲泄泄,犹沓沓也。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⑳先王之道者,犹沓沓(21)也。故曰:责难于君(22)谓之恭,陈善闭邪(23)谓之敬,吾君不能(24)谓之贼。”
注释
①离娄:古之目明者。
②公输子:鲁国之能工巧匠,名班。
③规矩:画圆和方的工具。规,画圆之器。矩,画方之器。
④员:同“圆”。
⑤师旷:晋之乐师,知音者。
⑥ 六律:古代定音的工具,以长短不同的竹筒制成。分阴、阳各六。阳为律,阴为吕,合称十二律。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为阳;大吕、夹钟、中吕、林钟、南吕、应钟,为阴。
⑦五音:宫、商、角、微、羽。
⑧仁心:爱人之心。
⑨仁闻:实行仁爱的名声。
⑩徒:仅仅,只是。
⑪《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诗经·大雅·假乐》之篇。愆,过。率,循。章,典法。
⑫准绳:准,为平的仪器。绳,取直的墨线。
⑬揆:度。
⑭工:工匠。
⑮幸:侥幸。
⑯ 完:坚固。
⑰辟:开辟。
⑱ 无日:时日不多。
⑲《诗》云:“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诗经·大雅·板》之篇。蹶,颠覆。无然泄泄,不得这样懈怠。泄泄,懈怠。
⑳非:诋毁。
21沓沓:懈怠,渎职。
22责难于君:用仁政来要求君主。
23陈善闭邪:讲说仁义,阻塞异端。
24吾君不能:认为君主不能为善。
本章主旨:平治天下,不能不因先王之道。
目虽明如离娄,手虽巧如公输子,耳虽聪如师旷,心虽仁如尧舜,不以规矩,则目无所凭;不以六律,则耳无所凭;不以先王之道,则心无所凭。诚如孔子所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施以仁政,是平治天下之利器;因先王之道,是施以仁政之利器。
继承,既要因袭传承,又要有所变通。唯有因,乃有所变通,通变神化。今言“善于继承,善于创新”。为何要因先王之道?因为先王之政是先圣们竭耳目心思之力,制为法度以继续之,其用不穷,仁之所被者广。如孟子所言“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丘陵本高,川泽本下,为高下者因之,则用力少而成功多。唯有通其所因,方可变其所因。如何因?必诵其诗、读其书、博学而详说之,是谓因。
再回到先王之道的源头:唯仁者宜在高位。仁心、仁闻、仁政一以贯之。有仁心、仁闻,但不行仁政,百姓不能受其泽惠。有其心,无其政,是谓徒善;有其政,无其心,是谓徒法。程子言:“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读法、平价,皆不可阙。”以仁者之心,行为政之法度,是也。仲尼祖述尧舜,传承的正是以尧舜为代表的仁政法度。
失去仁政法度,天下将大乱。上无道可法,下无法可守,则“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上不知礼,则无以教民;下不知学,则易于为乱。
行仁政者,君臣当各任其责。臣者当知尊君之大、敬君之至,用仁政来要求君主,讲说仁义,阻塞异端。反之,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是为懈怠渎职。
章末,孟子言:“吾君不能谓之贼。”吾君不能,即认为君主不能为善。孟子此言要相信君主可以为善,可以行仁政。这个话题不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关键在于想不想做。
问题索引
1,为政为何要因先王之道?
因为先王之政是先圣们竭耳目心思之力,制为法度以继续之,其用不穷,仁之所被者广。如孟子所言“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丘陵本高,川泽本下,为高下者因之,则用力少而成功多。唯有通其所因,方可变其所因。如何因?必诵其诗、读其书、博学而详说之,是谓因。
唯仁者宜在高位。仁心、仁闻、仁政一以贯之。有仁心、仁闻,但不行仁政,百姓不能受其泽惠。有其心,无其政,是谓徒善;有其政,无其心,是谓徒法。以仁者之心,行为政之法度,是也。仲尼祖述尧舜,传承的正是以尧舜为代表的仁政法度。
7.2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①也;圣人,人伦之至也。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暴②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③。名之曰“幽”“厉”④,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⑤,此之谓也。”
注释
①至:极,最高标准。
②暴:残害。
③削:国土被邻国侵削。
④幽、厉:评价君王的恶谥。周幽王沉湎于酒色,信用佞臣,后被杀。周厉王暴虐行事,被逐。
⑤《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诗经·大雅·荡》之篇。商纣当以夏桀为鉴。鉴,镜子、借鉴。夏后,夏朝君主。
孟子之学,在习先圣之道,行先王之法,道性善,言称尧舜,愿学孔子。本章顺承上章,继续延伸。法则尧舜,以为规矩;鉴则桀纣,避远危殆。恶名一加,万古不改,警人至深。道者两端,仁与不仁。二端之外,更无他道,出乎此,则人乎彼,当是谨哉!
7.3 孟子曰:“三代①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②酒。”
注释
①三代:夏、商、周。
②强:偏要。
本章承前两章而总结。自上至下,自古至今,其道一焉:人所以安,莫若为仁;若为不仁,患必在身。如三代之得天下者,禹、汤、文、武是也;三代之失天下者,桀、纣、幽、厉是也。
孟子善用譬喻,“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是谓妙喻。
7.4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①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②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诗》
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爱人在仁,治人在智,礼人在敬,皆在己身正而天下归之。行有不得,则反求诸己。
注释
①反:反省。
②不得:不得其所欲,如“不亲”“不治”“不答”是也。
问题索引:
2,孟子言三代之得失天下皆有核心原因,是何?
孟子认为,三代之得失天下,关键在于君主是否能够推行仁政。孟子说:“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这句话表明,仁政是三代能够取得天下的根本原因,而不仁则是导致失天下的关键。
仁政的核心是以人为本,关注民生。君主应该关心百姓的福祉,保障人民的利益,使人民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样,人民才会拥戴君主,国家才能安定。孟子认为,只有推行仁政,才能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
“自上至下,自古至今,其道一焉:人所以安,莫若为仁;若为不仁,患必在身。如三代之得天下者,禹、汤、文、武是也;三代之失天下者,桀、纣、幽、厉是也。”
君王的道德品质对于国家的兴衰至关重要。一个君主如果能够具备仁、义、礼、智等道德品质,就能够得到人民的拥护和支持,从而实现国家的繁荣和稳定。反之,如果君主道德品质败坏,就会导致国家混乱,人民受苦。
三代之得失天下,关键在于君主是否能够推行仁政,以及君主的道德品质和社会环境的影响。仁政是三代能够取得天下的根本原因,而不仁则是导致失天下的关键。君王的道德品质和社会环境对国家的兴衰至关重要。
3,爱人在仁,治人在智,礼人在敬。行有不得,当如何?
爱人在仁,治人在智,礼人在敬,皆在己身正而天下归之。行有不得,则反求诸己。
“爱人在仁”意味着我们要以仁爱之心去关爱他人,这是建立和谐人际关系的基础。仁爱不仅体现在言语上,更要在行动上付诸实践,让他人感受到我们的真诚与善意。
“治人在智”强调了治理他人时需要运用智慧。这里的“治人”并非指控制或操纵他人,而是指引导他人向善、帮助他们成长。智慧在于了解他人的需求,找到合适的方法来激励和引导他们。
“礼人在敬”则是指在与他人交往时,要持有尊敬的态度。尊重他人的感受、观点和选择,是建立良好人际关系的关键。通过尊敬他人,我们能够赢得他人的尊重和信任。
当“行有不得”时,即我们的行为未能达到预期效果或遇到困难时,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孟子认为,这时应该反求诸己,从自身找原因。是不是我们的仁爱不够深厚?是不是我们的智慧运用不当?是不是我们的尊敬态度有所欠缺?通过反思和自我提升,我们能够更好地应对困境,实现自己的目标。
“爱人在仁,治人在智,礼人在敬”是建立和谐人际关系的三大法宝。而当遇到困难时,“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则是我们应该秉持的态度。以此为指导,不断提升自己的人际交往能力,创造更加美好的人生。
7.5 孟子曰:“人有恒①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注释
①恒:常。
《大学》言:“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可与本章互参。
7.6 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①于巨室②。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德教溢③乎四海。”
注释
①得罪:身不正而取怨怒。
②巨室:指名望高、势力大的名门望族。
③溢:满。
为政需要支撑,巨室大家是谓支撑。巨室之巨,大家之大,皆在身正足以收民誉,心善足以聚民心,是谓国人以为表率,国人之所思慕。所以,天下、国家、巨室、民众所思慕者一也,皆在德教流行,溢乎四海。故君子不患人心之不服,患吾身之不修。
7.7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德役①大德,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顺天者存,逆天者亡。齐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绝物②也。”涕出而女于吴③。今也小国师大国而耻受命焉,是犹弟子而耻受命于先师也。如耻之,莫若师文王。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诗》云④:商之孙子,其丽不亿⑤。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裸将于京⑥。”孔子曰:“仁不可为众也⑦。夫国君好仁,天下无敌。'今也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热而不以濯⑧也。《诗》云⑨:“谁能执热,逝⑩不以濯?'”
注释
①役:役于,听命。
②绝物:绝路一条。
③涕出而女于吴:齐景公委屈地将女儿嫁给了吴王阖闾。涕,眼泪。女,去声,嫁的意思。
④《诗》云:下文诗出自《诗经·大雅·文王》。
⑤商之孙子,其丽不亿:商的子孙其数目不下十万。孙子,子孙。丽,数目。不亿,不止十万,古以十万为亿。
⑥殷士肤敏,裸将于京:殷商的臣子也都大而敏达,执行灌酒的礼节,助祭于周的京都。肤,大也。敏,达也。裸,祭祀时将一种香酒灌入地中的仪式。将,助祭、陪从。京,京都。
⑦仁不可为众也:仁德的力量,是不能以人多人少来计算的。
⑧濯:洗。
⑨《诗》云:下文诗出自《诗经·大雅·桑柔》。
⑩逝:语气词。
本章以“天命”为主题。朱熹言“不能自强,则听天所命;修德行仁,则天命在我”。天下有道,评判标准在于“德”“贤”,小而弱者亦可为大德,大而强者也可能仅是小贤。无道之时,评判标准就仅剩下了“大”“小”“强”“弱”。天下有道,小德小贤乐为大德大贤所役,其心服也。无道之时,小国弱国惧而役于大国强国,迫于形势,不得已也。天下有道,人皆修德,而位必称其德之大小。无道之时,人不修德,但以力相役而已。
顺天者存,逆天者亡。天者,理势之当然。孟子借齐景公之言,若是“既不能令,又不受命”,将是绝路一条。现实是,小国师大国而耻受命。小国不修德以自强,既仿效大国的怠傲,又以受其役使为耻。当然,还可以有更高的追求,比如直接以文王为师,国君好仁,天下无敌。说到底,还是要自强。自强者,人力可以挽回天心。姚永概言:“故令亡国孤臣读之,为之涕下;英雄志士读之,可以奋激。”
问题索引:
4,天下国家之本在何?
《大学》言:“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大学》中提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强调从个人修养开始,逐步扩展到家庭、国家乃至天下。其中,“修身”是根本,只有自身修养好了,才能影响到家庭和国家。孟子在此基础上,进一步阐述了仁政的重要性,认为君主应该以仁爱之心治理国家,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
天下国家之本在于君主的仁政和道德修养。君主应以仁爱之心治理国家,关注民生,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同时,君主自身也应该注重道德修养,以身作则,为国家和人民树立榜样。这样,才能实现国家的繁荣和稳定,使人民安居乐业。
5,不仁者听不进别人的劝说会如何?
“仁不可为众也。夫国君好仁,天下无敌。'今也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热而不以濯也”
不仁者由于缺乏同理心和道德判断力,往往听不进别人的劝说。而儒家思想强调通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培养个人的仁、智、礼等品质,以实现道德的完善和社会的和谐。
7.8 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①哉?安其危②而利其菑③,乐其所以亡者④。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有孺子⑤歌曰:“沧浪⑥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⑦;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⑧,而后人伐之。《太甲》⑨曰:“天作孽⑩,犹可违⑪;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
注释
①可与言:听得进别人的劝说。
②安其危:把危险看作是安全的。
③利其菑:把灾难看作是有利的。菑,灾。
④乐其所以亡者:以导致其灭亡的原因为乐。
⑤孺子:小孩。
⑥沧浪:一说水名,一说青色。
⑦缨:帽子上的带子。
⑧伐:征伐。
⑨《太甲》:《尚书》中的篇目。
⑩孽:灾祸。
⑪违:躲避。
本章关键词是“自取之也”。“人自侮”“家自毁”“国自伐”相应而生,全线崩塌,皆缘于“自作孽”,皆缘于不仁者听不进别人的劝说,是非颠倒。仁者,系天地之心,生民之本。存此心,则审夫得失之微,可以兴邦利家;失此心,则无以辨存亡之著,必至亡国败家。
细读孟子,豪言至理之中尽是悲切。悲不仁者闻仁心之论述,以为老生常谈,不知痛痒。纵有一二志士仁人,告之无从,诲之不听,直至受侮、受毁、受伐,亡灭随之,真是悲切。亦愿后之君子闻此而振奋,及早为之。
7.9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①也。故为渊②驱鱼者,獭③也;为丛驱爵④者,鹯⑤也;为汤、武驱民者,桀与纣也。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则诸侯皆为之驱矣。虽欲无王,不可得已。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⑥也。苟为不畜⑦,终身不得。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⑧。'此之谓也。”
注释
①圹:旷野。
②渊:深水。
③獭:水獭,吃鱼为生。
④爵:雀。
⑤鹯,食雀者。
⑥艾:草名。
⑦畜:同“蓄”,收储。
⑧其何能淑,载胥及溺:语出《诗经·大雅·桑柔》。意为他们怎么相处得好,只会相互牵扯着溺水。淑,善。载,则。胥,相。
本章主旨:天下得失之道皆在得失民心。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民之归仁,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是自然而然。关于民之所欲,与之聚之,晁错言:“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之而不伤;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
当下的问题是: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是谓欲速则不达。来不及,等不起,没有积蓄准备,终身不得。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苟志于仁者,当是要为之蓄,为之聚,休养生息,方是正道。
综观本章行文,孟子开篇点题,以反正切入,且反正皆用追问之笔,一追到底,动人心目。接下来,连用譬喻:水之就下、兽之走圹,譬喻一;为渊驱鱼,为丛驱爵,譬喻二;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譬喻三。皆以趣语彰显至理。论理,也可以妙笔染风华。
7.10 孟子曰:“自暴①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②,谓之自弃也。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①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
注释
①暴:虐。
②居仁由义:遵循仁义形式。
③旷:空。
安身不能无宅,出行不能无路。“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此言为本章主旨。居仁由义,安宅与正路,皆为人身之固有,然自暴自弃者拒之而不信,绝之而不为,虽圣人与之居,亦不能化而入。程子称之为“下愚不移”。
7.11 孟子曰:“道在迩①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注释
①迩:近。
亲其亲,孝也,是谓“道在迩”;长其长,悌也,是谓“事在易”。然不安于平易而好远务难者,乃人之常情,尤以聪明者为甚,殊不知离道远矣。孟子直指时人弊病,直示亲亲长长。知此四字,终身行之而不尽。
7.12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①,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悦,弗信于友矣。悦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注释
①获于上:得上之信任。
本章关键词是“诚”。修身以思诚为本,思诚以明善为本。本立而道生。内以悦乎亲,外以信乎友,上以获于上,下以治乎民,上下左右皆相宜。此为“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7.13 孟子曰:“伯夷辟①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②归乎来!吾闻西伯③善养老者。”太公④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归之,是天下之父归之也。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为政于天下矣。”
注释
①辟:避。
②盍:何。
③西伯:即后来的周文王,姓姬名昌。
④太公:姓姜名尚,辅佐文王、武王伐纣,立有大功,始封为齐侯。
读本章,见得西伯善养老,实则西伯善养人心。养老尊贤,国之上务,君之天职,人心所从。诸侯行文王之政,亦当踊跃相从,既作又兴。
7.14 孟子曰:“求①也为季氏②宰③,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④。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由此观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弃于孔子者也。况于为之强战③?争地以战,杀人盈⑥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⑦。故善战者服上刑⑧,连诸侯⑨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⑩者次之。”
注释
①求:孔子弟子冉求。
②季氏:鲁国贵族。
③宰:家臣。
④赋粟倍他日:取民之粟倍于他日。赋,取。
⑤强战:强行发动战争。
⑥盈:满。
⑦罪不容于死:罪大恶极,虽死不能赎。
⑧上刑:重刑。
⑨连诸侯:连结诸侯。
⑩辟草莱、任土地:辟草莱,开垦荒地。任土地,分土授民,使尽耕稼之责。此言不务修德而富国者。
本章言为臣者的失职。如“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君不行仁政而富之”。在君上者左右,当是助其修德,施行仁政。反此,不能助其修德,而投其所好,敛财聚富助其私欲者皆失职。失职则有罪,当服刑。赵注:“天道重生,战者杀人,故使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合纵者也,故次之。辟草任土,不务修德而富国者,故又次也。”助君修德,臣之天职。
7.15 孟子曰:“存①乎人者,莫良②于眸子。眸子③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④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⑤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⑥哉?”
注释
①存:观察。
②良:善。
③眸子:眼珠。
④瞭:明。
⑤眊:眼睛昏花,看不清楚。
⑥廋:隐匿,躲藏。
本章关键词是“眸子”。目以传神,所以,观其眸子是识人聚焦之所在。诚如朱熹言“胸中正则神精而明,不正则神散而昏”。孔孟皆言识人之方。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孟子曰:“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皆观其邪正不可匿。
7.16 孟子曰:“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侮夺人之君,惟恐不顺①焉,恶得为恭俭?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
注释
①惟恐不顺:唯恐人之不顺己。
本章言恭俭者的特征。恭俭者不侮夺人,源于内心的追求,非以声音笑貌伪装于外。有好侮夺人者,有贪婪凌弱之性,恐怕人不顺己所欲,安得有恭俭之行?
7.17 淳于髡①曰:“男女授受不亲②,礼与?”孟子曰:“礼也。”曰:“嫂溺①则援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援④,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③也。”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曰:“天下溺⑥,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
注释
① 淳于髡:齐国辩士。淳于,姓;髡,名。
②授受不亲:不亲手交接物品。授,给与。受,取。亲,亲手。
③溺:溺水。
④援:救之。
⑤权:权宜,变通。
⑥天下溺:天下大乱,民遭陷溺。
本章主旨:权与道合。孟子之时,诸侯放恣,处士横议,以顺为正,相习成风。孟子守先王之道,不枉道以见诸侯,与当时之世道有些“格格不入”。淳于髡以枉道随俗、承意观色为权,孟子以道济天下、匡正人心为权。
权,变而通之之谓。变而通之,则反复其道。焦循言:“髡讥孟子不枉道,是不以权援天下,不知孟子不枉道,正是以权援天下。权外无道,道外无权。圣贤之道,即圣贤之权也。髡不知道,亦不知权。”
7.18 公孙丑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孟子曰:“势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①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恶矣。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②。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
注释
①夷:伤。
②不责善:不因求好而相责备。
上章言权与道合,本章言教子之权。
君子之不教子,并非君子不去教育自己的子女,言教子之权,是谓教子之道,如“易子而教”“父子之间不责善”。父子情深义重,父教子者,本为爱其子。继之以怒,则反伤其子。父既伤其子,子之心又责其父,子又伤其父。父子相伤。哀哉!易子而教,所以全父子之恩,亦不失为教之正。
父子何以不责善?姚永概言“责善,朋友之道。朋友不合可离,父子不可离也”。孟子曰“离则不祥莫大焉”。
问题索引:
君子之不教子,为何?
君子之不教子,并非君子不去教育自己的子女,言教子之权,是谓教子之道,如“易子而教”“父子之间不责善”。父子情深义重,父教子者,本为爱其子。继之以怒,则反伤其子。父既伤其子,子之心又责其父,子又伤其父。父子相伤。哀哉!易子而教,所以全父子之恩,亦不失为教之正。
儒家认为,君子之道,在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教育子女,是修身齐家的重要组成部分。君子之教子,不仅仅是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是培养子女的品德,使其成为有德之人。
君子之教子,身教胜于言传。首先要自己修身养性,以身作则,成为子女的楷模。以仁爱和智慧为指导:仁爱,就是要关爱子女,尊重他们的个性和需求;智慧,就是要引导子女明辨是非,培养他们的独立思考能力。仁与智,是君子教育子女的核心。
另外君子之教子,也是一个教学相长的过程。孔子曾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孟子提到的易子而教,亦不失为教之正。君子在教育子女的过程中,也要不断学习和反思,与子女共同进步。
总之,君子之不教子,并非不关心子女的成长,而是要以身作则,以仁爱和智慧为指导,通过教学相长的过程,培养子女成为有德之人。
7.19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①为大。守孰为大?守身②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曾子③养曾皙④,必有酒肉。将彻⑤,必请所与⑥。问有余⑦,必曰“有'。曾皙死,曾元⑧养曾子,必有酒肉。将彻,不请所与。问有余,曰“亡矣”。将以复进⑨也。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曾子,则可谓养志也。事亲若曾子者,可也。”
注释
①事亲:侍奉父母双亲。
②守身:持守其身,不使陷于不义。
③曾子:曾参,孔子学生。
④曾皙:曾参之父,亦孔子学生。
⑤彻:同“撤”,撤除剩余饮食。
⑥必请所与:一定请示给予谁。
⑦问有余:问还有没有多余的饭食。
⑧曾元:曾子之子。
⑨将以复进:留有预备,再次进用。
天下万事,皆有根本。事亲,事之本。守身,守之本。唯有守身者,方可事亲。
如何事亲?又有养亲口体与养亲之志的不同。孟子赞成曾子之事亲,孝以养志。何以养志?于细微之处现其志,“将彻,必请所与”;“问有余,必曰有”。养志者,养的是与人之心,养的是修己安人之道。必曰有余,以助与人之心。养志者必养口体,养口体者未必养志。
(“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这段话出自《孝经》。
1.居则致其敬:平居之时当致其恭敬。居,日常家居。致,竭尽。
2.养则致其乐:奉养之时当尽其欢乐,承颜顺志,无所拂逆。
3.病则致其忧:父母有病,则当尽其忧虑之心。
4.丧则致其哀:若亲丧亡,则尽诚尽礼,擗踊哭泣,终其哀情。
5.严:端庄严肃。)
7.20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①也,政不足间也②。惟大人为能格③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注释
①适:同“谪”,谴责。
②政不足间也:政,当时所行之恶政。间,非议、批评。
③格:纠正。
本章续上章,还谈根本,由事亲之本到国定之本。
观孟子行文,谈国定,由不定要素切入,是谓妙笔。小人、恶政是为不定要素。面对小人,当是责之不用;面对恶政,当是非之勿行,然孟子言不足责、不足非,何也?源于根本,本在君心。君心正,而后天下之事,可从而理之,正是“一正君而国定”。正君者,仁也,义也。
欲除小人恶政,本在格君心之非。欲格君心之非,非有大人之德,则莫之能行。
7.21 孟子曰:“有不虞①之誉,有求全之毁②。”
注释
①虞:料想。
②求全之毁:过于苛求的诋毁。
毁誉皆外也,不可遽为忧喜,轻为进退。当是正在君心,是谓心有主。
7.22 孟子曰:“人之易其言①也,无责耳②矣。”
注释
①易其言:什么话都轻易地说出口。易,轻易。
②无责耳:不值得责备。
知言即知人。口不吐训格之言者,源于心不存慎终之规,故不足责也。
7.23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好为人师者,自足而不复有进,是谓大患。
7.24 乐正子①从于子敖②之齐。乐正子见孟子。孟子曰:“子亦来见我乎?”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曰:“子来几日矣?”曰:“昔者。”曰:“昔者③,则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曰:“舍馆未定。”曰:“子闻之也,舍馆④定,然后求见长者乎?”曰:“克有罪。”
注释
①乐正子:孟子学生,鲁国人,姓乐正,名克。
②子敖:齐国大夫王驩,字子敖。
③昔者:前日。
④舍馆:住所。
重道,敬贤事长,人之大纲。孟子讥乐正子,要求贤者求全求备。《论语》云:“无求备于一人。”又见对贤者求全责备。要求不一,方是妙处。
7.25 孟子谓乐正子曰:“子之从于子敖来,徒铺①啜②也。我不意子学古之道而以铺啜也。”
注释
①铺:吃。
②啜:喝。
上章孟子责弟子来见迟也,实则望其就有道之急也。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学古之道当就有道而正焉,非徒于谋食。
7.26 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
本章言“权”。正以行道,“权”也是为了行道。
关于“不孝有三”,赵岐言:“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舜如告父母,则不得娶,且终无后,故不告而娶。娶而告父母,礼也;不告,权也。焦循言:“告而得娶而不告,与告而不得娶而必告,皆非礼非道。于此度量之,则权之即礼即道明矣。”
7.27孟子曰:“仁之实①,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②弗去是也;礼之实,节③文④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③也。恶可已,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
注释
①实:实质。
②斯二者:事亲、从兄。
③节:调节。
④文:修饰。
⑤已:停止。
仁、义、智、礼、乐,皆孔孟之道的基因。基因亦有种性,皆发于事亲、从兄。朱熹言:“仁主于爱,而爱莫切于事亲。义主于敬,而敬莫先于从兄。故仁义之道,其用至广,而其实不越于事亲从兄之间,盖良心之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此章言事亲、从兄,良心真切,天下之道皆源于此。然必知之明而守之固,然后节之密而乐之深也。”
种性本强韧。
7.28 孟子曰:“天下大悦而将归己。视天下悦而归己,犹草芥①也,惟舜为然。不得乎亲②,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③厎④豫⑤,瞽瞍厎豫而天下化,瞽瞍厎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此之谓大孝。”
注释
①芥:小草。
②得乎亲:获得父母的认可和喜欢。
③瞽瞍:舜父。
④底:致。
⑤豫:乐。
上章言事亲从兄是仁义之实,本章以一全仁全义之人证实之。
所谓父慈子孝,人问父若不慈何以孝?见舜之事瞽瞍,天下为子者知天下无不可事之亲。尽为子职,不见父母之非,唯有以爱化之,以实现子孝父慈。以此为定,方可为法于天下,传于后世,是谓大孝。孔子言大孝即为大教。
问题索引:
1,事孰为大?守孰为大?
天下万事,皆有根本。事亲,事之本。守身,守之本。唯有守身者,方可事亲。
2,孟子赞成曾子之事亲,孝以养志。如何养志?
如何事亲?又有养亲口体与养亲之志的不同。孟子赞成曾子之事亲,孝以养志。何以养志?于细微之处现其志,“将彻,必请所与”;“问有余,必曰有”。养志者,养的是与人之心,养的是修己安人之道。必曰有余,以助与人之心。养志者必养口体,养口体者未必养志。
圣人做事首先是诚意正心,惟精惟一,常人做事往往纠缠表面细节、奇技淫巧。圣人是做得好,戏子是演得像。事亲的道理,并不是从书本中得来,而是发自于人的本性。
心学强调了一个“诚意”,如果某个人是怀着占有父母家产的目的而为父母尽孝道,无论做的再怎么周到体贴,只是养口体者而未必是养志。
3,舜不告而娶,符合礼吗?为何讲舜事父的故事为天下父子者定?
见舜之事瞽瞍,天下为子者知天下无不可事之亲。尽为子职,不见父母之非,唯有以爱化之,以实现子孝父慈。以此为定,方可为法于天下,传于后世,是谓大孝。
从字面意义上讲,娶妻必告父母是儒家礼教中的一个重要规定。但舜的情况特殊,他面临的是父亲瞽瞍的不爱和弟弟象的敌视,如果按照常规程序告知父母,很可能无法顺利娶到妻子,从而影响到家族的延续。因此,舜选择了在不违背孝道的前提下,采取了一种权变的做法。另外舜没有告诉父母就娶了妻子,是为了延续后代,孟子认为这实际上还是告知了父母。
舜是儒家心目中的孝子典范,他的故事被广泛传颂,以教育天下人如何尽孝。舜事父的故事强调了孝道的核心在于内心的真诚和尊重,而不仅仅是形式上的遵循。通过舜的故事,儒家希望天下父子都能够明白,真正的孝道是体现在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而不仅仅是表面的礼仪规范。
舜不告而娶虽然在形式上不符合当时的礼教规定,但考虑到其背后的孝心和权变思想,仍可被视为符合儒家伦理的行为。而舜事父的故事之所以被奉为天下父子者定的典范,是因为它强调了孝道的内在精神和实际操作中的灵活性。
内容摘选自孟子研究院-浩然正气(孟子)讲读
净心斋笔录
二0二五年五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