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个男人愤怒的抓住陈溪，后面还跟着个女的，一把把孩子抢过去抱在怀里，小孩高兴的喊着：“妈妈！妈妈！”

“走，你跟我去派出所！光天化日下偷孩子，你也太胆大了！”男人抓住陈溪不放，边说边拉扯着，看样子应该是孩子爸爸。

陈溪连忙解释：“我没偷孩子，你误会了，我看他一个人在那哭也没人管，就抱她找家长。”

“你这是找家长吗？别狡辩了！”

这一闹，旁边围上来不少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听说是偷孩子，人群一下子炸锅了，议论纷纷。

“送派出所！”有人喊着。

“不能吧，看着那么小，谁家孩子啊？”

“叫警察吧，偷孩子，这可了不得！”

舅舅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也出来了，看到陈溪被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抓着，以为陈溪被欺负了，一把就把那个孩子爸爸推开，两个人一下扭打在一起。

这下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大多数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是跟着起哄，有几个年龄大的好不容把两个人拽开。

“我说，有什么事好好说，咋能打架呢？”

“他们偷孩子！”男人因为气愤脸涨得通红。

“啊！到底咋回事？”

陈溪缓过神来，连忙把刚才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说完以后，男人还是不信，陈溪急了：“是真的，不信你去问问那边卖肉的大叔，我们在他摊子后面等了一个小时呢，他能给我作证，我当时还问他有没有看到有人找孩子。”

“走走，去问问不就清楚了吗？”旁边调和的人说。

几个人挤过半个集市去找证人，还好大叔记得刚才的事，给陈溪洗刷了冤屈。临了卖肉的大叔还不忘调侃一下孩子爸爸：“我说，你这个人不行，人家好心捡了你家孩子给照顾着，你还冤枉人家，这不对啊！”

“嘿嘿。。。不好意思，我刚才太着急了，”他难为情的说。

陈溪有点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陈玉刚才也吓坏了，仅仅拽着姐姐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确实是太着急，误会你了，向你道歉，”孩子爸爸诚恳的说，“我们得谢谢你！”

说完，向陈溪鞠了一躬，弄得陈溪也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舅舅说话了：“看你也是个讲理的人，我就不追究了，事说清楚就行了，孩子也找到了，没事了，”一扭头招呼陈溪姐妹俩，“走，咱回家。”

“哎！等等！”孩子妈抱着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赶过来了，拉着陈溪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你帮我们找回孩子，我们得谢你。”

陈溪推辞不了，说了学校和住址，孩子爸妈又千谢万谢的说了好多话。

快天黑的时候姐妹俩满载而归，陈溪妈正在缝纫机前做衣服，陈溪发现妈妈眼圈红着，爸爸在房间抽烟，知道爸妈又吵架了，偷偷问问妈妈，才知道是为了做衣服的事情。

陈溪妈是个裁缝，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曾经在公社缝纫组干活，不但能做衣服，还能设计，而且设计出来的衣服款式都很新颖，赶得上城里卖的，小时候陈溪就有一身西服和马甲，穿出来把村里的孩子和学校的同学羡慕坏了，什么风衣，风雪衣之类的，别的孩子都没见过，陈溪姐妹俩都有，这是姐妹俩唯一能炫耀的事情。

因为有这个手艺，偶尔有乡里乡亲的托陈溪妈做衣服，陈溪妈都乐意帮忙，只是陈溪爸每年过年给派任务：给他两三个朋友全家做新衣服，陈溪妈不乐意，工作量太大了，就为了陈溪爸要面子在朋友前炫耀，她累坏了。

还有三四天就过年了，她着急赶着给姐妹俩把过年的新衣服做出来，陈溪爸却非得让先给他朋友家做两件，陈溪妈让等做完了手头自家孩子的再给别人做，陈溪爸不愿意，免不了又吵一架。

陈溪太了解爸爸了，耿直好面子，虽然心地善良，但脾气太坏了，动不动就发火，又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全家人必须都得听他指挥。除了安慰妈妈，这种紧张的氛围下，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最后还是妈妈屈服了，连夜给做了两件衣服。

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在家蒸馒头，蒸包子，架油锅炸丸子，炸豆腐，炸麻花，年味越来越浓了。

农村都是大灶膛，风箱烧火，煤块和柴火混着，笼屉也是巨大的，一锅蒸六七个笼屉，一天下来要蒸三四锅，一锅馒头自己吃，一两锅包子，豆腐粉条馅、大肉馅、大油馅、萝卜陷、南瓜馅。。。样样都好吃，刚出锅的包子冒着热气，包子皮暄软，一口气吃四五个不成问题，另一锅是走亲戚的花馒头，这个讲究可就多了，舅舅家，姑姑家，姨家，拿的馒头花样各不相同，不能拿错了，会让人笑话。

一般这种年前的大日子，女主人都有要好的几个邻里来帮忙，要不忙不过来。这边蒸锅蒸汽缭绕，那边油锅里兹拉兹拉的响，一片片豆腐下进热油里，不一会就变成外酥里嫩且多孔的油炸豆腐，炒菜凉拌都是主力军，还有肉丸子，油麻花，油锅里翻腾的每一样都能让小孩子流口水。

陈溪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拉风箱，一锅又一锅蒸完怎么也得大半天，热的棉袄穿不住了，只穿个毛衣坐在炉灶前，从灶膛里扒出几个烤熟的红薯，撕掉皮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的直咧嘴。

外面有人喊陈溪妈，她走出去一看，厅堂里站了两个人，一个是胖婶，另一个是个陌生男人，陈溪妈有点纳闷，胖婶嚷嚷着：“来客人了，找你家陈溪的。”

“哦，你是？”

“你好，你是陈溪的妈妈？我姓宋，是宋村的。“来人大方的自我介绍，他穿着体面，一看就不是农村种地的。

“我是，你找我家陈溪?”

“是的，我今天是专程来感谢的，”说着，把身边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陈溪妈手上递，陈溪妈摇着手直往后退，旁边胖婶早就看那一堆礼品半天了，看陈溪妈不要，她一把接过去给拎到桌上。

“哎呀，有人给送东西咋还能不要呢？”胖婶羡慕的说，冲着那人笑着，“你说是吧？”

陈溪妈回过神来，伸手不打送礼人，既然人家是来感谢的，就是好意了，快请人家先坐下，又去到了杯水。

“看来你是不知道这个事了。”来人笑着说，随后把陈溪捡到他家孩子的事说了一遍，陈溪妈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连忙去厨房把陈溪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