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
歇后郑五当宰相
诗在灞桥风雪中
郑綮是庐州刺史。
黄巢的军队打到庐州时,他写了一篇激文,文中诉说百姓的贫困和痛苦,刺史的忧愁和顾虑,请求黄巢可怜老百姓,不要攻打庐州。黄巢看了,心里同情,下令军队不要进入庐州境内。百姓都十分感激。
郑刺史离任时,剩下薪棒一千缗,藏在州库的后面。人来人往,强盗和劫匪不时出没,却没有挖出来抢走。据说百姓都晓得他储藏的地方,只因尊敬同情刺史的清廉和辛苦,不忍心下手。
郑綮在家中的兄弟之间,排行第五,平时喜爱作诗,而且有自己的独特风格,嬉笑怒骂,该谐调笑,采用一种“歇后语”的句式,因此,当时的文坛人士都称他的诗为“歇后郑五体”。【〔894.2〕以右散骑常侍郑綮为礼部侍郎、同平章事。綮好诙谐,多为歇后诗,讥嘲时事;】
不过,他作过什么诗,嘲讽哪些事,却没有传下来。只在离开庐州时,告别乡亲士民,留下两句诗:“惟有两行公廨泪,一时洒向渡头风”。写出了自己做官的辛苦以及和乡民难舍难分的心境。但这不是“歇后体”。
他的诗歌流传很广,唐昭宗的手中也有一本。皇帝读得兴味盎然,觉得那些“歇后”句,意思很深刻,又极风趣,作者是个人才,便特地请他出任宰相。这时,郑綮在当礼部侍郎。【〔894.2〕上以为有所蕴,手注班簿,命以为相,闻者大惊。】
社会人士得到消息,莫不惊讶奇怪:郑公一向爱开玩笑,态度随便,甚至有些不严肃,怎么能突然承担军国大事呢?不只舆论这样看,连郑綮本人也不理解。【〔894.2〕堂吏往告之,綮笑曰:“诸君大误,使天下更无人,未至郑綮!”史曰:“特出圣意。”】
使者找到他,传达朝廷的命令,他一个劲儿直摇头:“你们怕是搞错了,还是大错而特错!普天之下就算没有人,怕也轮不到我郑老五呀。”
使者很正经地告诉他:“这是圣上的特批!”
郑綮为难极了:“我当宰相,只会惹人笑话,如何是好?”正在犹豫之际,贺客们蜂拥而入:“恭喜郑公!”“国家有幸,朝廷得人!”堂屋之内早挤得满满的。郑綮不知所措,急得抓耳搔腮,长吁短叹:“唉,歇后郑五做宰相,时事可知矣!”他认为像自己这号人公然当上宰相,国家的事情也就没什么救了!接着又多次上表谦让,天子不接受,只好上任办事。【〔894.2〕綮曰:“果如是,奈人笑何!”既而贺客至,綮搔首言曰:“歇后郑五作宰相,时事可知矣!”累让不获,乃视事。】
不过,谦虚的人总是认真的。郑公上任以后,把以前调笑嘲谑的作风全改了,严肃正经,很像个宰相样子。偶尔也有朋友问他:“相公近来还作新诗吗?”
郑五倒也回答得很实在:“新诗是那么容易出来的?只有骑着毛驴,在大风大雪中,站在灞桥头,看那些挑柴负米的穷人,拖棍求食的乞儿,句子才会涌上心头呢。”
可见,郑五的诗受人喜欢,不是无缘无故只凭“歇后语”来引人发笑的。他有生活体验,同情下层人民,才产生动人的艺术魅力。不过,郑綮始终不愿当宰相,干了三个月,借口生病,要求退职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