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声世界的回响
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砸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技术中心的玻璃窗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陈默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他的世界总是安静的,自从两年前那场爆炸案夺走了他的听力后,喧嚣便与他无关。
“陈工,西郊别墅区出了个坠楼案,刘队让您过去一趟。”年轻的警员小张推门而入,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八度。
陈默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仍停留在窗外。小张这才想起什么,快走几步来到陈默面前,用手语比划着重复了刚才的话。
陈默轻轻点头,从衣架上取下外套。
一小时后,陈默的勘查车停在了一栋豪华别墅前。现场已经被封锁,警戒线外挤满了围观的居民和记者。
“陈工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刘猛迎了上来,他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老陈,这案子有点蹊跷。”刘猛一边说,一边用手语辅助,“死者是本地有名的房地产商赵宏伟,从自家天台坠亡。现场看起来像是自杀,但有几个地方说不通。”
陈默微微颔首,戴上手套和鞋套,径直走向现场。
别墅天台,雨水已经冲刷掉了大部分痕迹。法医初步检查完毕,正在做收尾工作。
“死者赵宏伟,45岁,初步判断是从天台栏杆处坠下,当场死亡。”法医见到陈默,熟练地递过来一份初步检验报告,“现场有遗书,内容是关于公司破产和无力偿还债务的。”
陈默接过报告,目光却已开始扫描整个天台。
他的世界是寂静的,但这反而让他的视觉变得异常敏锐。在别人依靠听觉获取信息时,他学会了用眼睛“听”现场的故事。
天台栏杆是不锈钢材质,因为经常风吹日晒,已经有些褪色。陈默的目光在栏杆上游走,忽然定格在一处不太起眼的地方。
他招手叫来刚分配到技术队的林薇。这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女孩有些紧张,小跑着过来。
“这里,”陈默在记事本上写下两个字,递给林薇看,“取样。”
林薇顺着陈默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栏杆外侧下方约三厘米处,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刮痕,若不是特意寻找,根本不会注意到。
“好的,陈工。”林薇赶紧打开勘查箱,小心翼翼地提取样本。
陈默继续勘查。他蹲下身,目光一寸寸掠过地面。雨水冲刷过的天台干净得有些不自然。
回到技术中心实验室时,雨已经停了。陈默将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开始了他的工作。
显微镜下,从那道刮痕处取样的金属碎屑呈现出新鲜的断裂面,明显是近期形成的。更值得注意的是,碎屑中混有极微量的蓝色物质。
陈默换了一台光谱分析仪,蓝色物质的成分逐渐清晰——一种特殊的工业用漆,常见于货车的后车厢保护层。
与此同时,林薇正在检查死者的衣物。在陈默的提示下,她重点检查了睡衣纽扣的缝隙。
“陈工!有发现!”林薇激动地差点喊出声,随即想起陈默听不见,赶紧跑到他面前,用手语比划着:“纽扣缝里,有蓝色颗粒。”
陈默点头,示意她继续分析。
一小时后,两份检测报告摆在桌上。栏杆刮痕处的蓝色漆屑与死者纽扣中的蓝色颗粒,成分完全一致。
陈默在电脑上打字:“这不是自杀。”
刘猛刚开完案情分析会,看到陈默的结论,眉头紧锁:“老陈,就凭这点漆屑?这也太牵强了。死者有遗书,公司确实面临破产,家属也确认他最近情绪低落...”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调出了全市交通监控系统的界面,输入了漆屑成分匹配的货车型号和颜色范围。
“你要大海捞针?”刘猛摇头,“这得查到什么时候?”
陈默的目光坚定。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设定好案发时间段和别墅区周边的范围,监控系统开始自动筛选匹配的车辆。
三小时后,系统提示音响起——虽然陈默听不见,但屏幕上的闪烁提示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辆符合特征的蓝色货车,在案发时间前后,曾出现在别墅区附近。
陈默将监控截图发给刘猛。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交警部门很快锁定了货车位置,经查,车主是赵宏伟的商业合伙人李强。
在证据面前,李强很快崩溃交代。原来赵宏伟发现李强挪用公司资金,两人发生争执。李强失手将赵宏伟推倒致其昏迷,随后伪造了坠楼现场和遗书。那辆货车是他平时用来运送建材的,栏杆上的刮痕正是他用来伪造坠落痕迹的工具所致。
案件告破,局里举行了简单的庆功会。陈默没有参加,他一个人回到实验室,再次拿出从栏杆上取样的证物袋。
在高强度显微镜下,他仔细观察着。除了金属碎屑和蓝色漆屑,还有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根极其微小、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合成纤维,与现场所有材料都不相符。
陈默小心地将这根纤维单独封存,在标签上写下“?-01”。
窗外,夜色已深。城市的霓虹灯在雨后的街道上投下斑斓的光影。陈默站在窗前,凝视着这个寂静的世界,不知为何,他感觉这根神秘的纤维,将会引出一段不寻常的故事。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窗玻璃,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忽然,他转身回到工作台前,开始查阅近期所有异常案件的档案。
不知过了多久,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薇探头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
“陈工,刘队让我给您送来的。”女孩将咖啡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显微镜下的那根奇异纤维,“这是什么?颜色好特别。”
陈默在纸上写下两个字:“线索。”
林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悄悄退出了实验室。她知道陈默需要独处的空间,尤其是在案件刚刚告破的时候。
陈默端起咖啡,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根荧光纤维上。在实验室冷白的光线下,它散发着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
他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不仅仅是一根普通的纤维,而是一个开始,一个谜题的第一块拼图。
放下咖啡杯,陈默拿起笔,在新的案件日志上写下日期和简单的几个字:“证物在说话,只是需要有人倾听。”
第二章 尘埃中的定时器
结案的轻松气氛并未在市局持续太久。结案报告墨迹未干,新的任务就已下达。
清晨七点,陈默的车驶入市档案馆的老院子。一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苏式建筑沉默地矗立在晨光中,墙面爬满了斑驳的痕迹。
林薇早已等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陈工,死者是档案馆的管理员刘老师,六十多岁,人特别好。”她用手语飞快地比划着,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陈默轻轻点头,目光已开始扫描周围环境。档案馆位置偏僻,院子里只有几个老旧的监控探头,大部分区域都是盲区。
现场在二楼的档案室。老刘倒在两排档案架之间的过道上,眼镜摔在一旁,右手还抓着一本档案册。初步看来,像是突发疾病倒地。
“发现时门是从里面锁着的,”刘猛压低声音,“保洁员早上来打扫,用备用钥匙开的门。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
陈默戴上手套,目光如扫描仪般从门口开始推进。他的勘查方式与众不同:不是立即扑向尸体,而是先感知整个空间的“状态”。
档案室很大,近两百平米,排列着三十多排高大的档案架。每排架子上都标着年份和类别,从五十年代至今的档案都有收录。
老刘倒地的位置在“1990-2000年城建档案区”。陈默注意到,这一区域的几个档案架前,灰尘的分布似乎有些异常。
他示意林薇拿来强光手电和放大镜。斜射的光线下,灰尘的细微差异显现出来——有几个档案盒周围的灰尘明显比其他地方薄,像是近期被人频繁动过。
“这里,”陈默在记事本上写下指示,“每个架子的灰尘厚度,测量。”
林薇立刻明白,拿出专业仪器开始分区测量并记录灰尘厚度数据。这是项繁琐的工作,但她做得一丝不苟。
陈默则走向尸体。法医正在进行初步检查。
“无明显外伤,面部发绀,初步判断是心源性猝死。”法医抬头看到陈默,补充道,“当然,具体要等尸检结果。”
陈默蹲下身,目光仔细扫过尸体周围。老刘的手边散落着几本档案册,其中一本是《1998年旧城改造项目批复汇总》。
他的目光定格在老刘的右手手指——指尖有淡淡的墨绿色痕迹。凑近细闻,还能察觉到一丝极微弱的苦味。
“指甲缝,”陈默对林薇比划,“取样。”
接着,他注意到老刘的眼镜镜片上有些许粉末状残留。同样取样。
现场勘查持续了两个小时。当大家准备收工时,陈默却站在空调通风口下方,仰头凝视。
“老陈,有什么问题吗?”刘猛走过来问。
陈默指了指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其中一个叶片的角度与其他几个有细微差别。若不刻意观察,根本不会注意到。
回到实验室,陈默将取回的样本分门别类放好。首先是灰尘厚度数据,林薇已经整理成图表。
图表清晰显示:1990-2000年城建档案区的灰尘厚度明显低于其他区域,尤其是1998年的那几个档案盒所在位置。
“有人近期频繁查阅这些档案。”陈默在电脑上打字给林薇看。
林薇点头:“会是刘老师自己吗?”
陈默不置可否,接着分析指甲缝和眼镜镜片上的样本。光谱分析显示,两者含有相同的成分:咖啡因和一种特殊的生物碱。
“这是什么?”林薇好奇地问。
“咖啡和药物的混合物。”陈默打字回答,“苦味来自药物。”
就在这时,尸检初步报告传来:在老刘的胃液中检出大量咖啡因和一种强心苷类药物成分,远超正常剂量。死因是心律失常引发的心源性猝死。
“所以是老刘自己喝了过量的咖啡和药物?”刘猛看到报告后推测,“可能是熬夜工作提神?”
陈默摇头,调出了档案馆的监控记录。监控显示,老刘昨晚八点离开档案馆时精神很好,还与保安打了招呼。而档案室的空调系统记录显示,昨晚九点到十一点间,有人远程启动了空调。
“空调是定时启动的?”林薇疑惑。
陈默的目光变得锐利。他再次回到现场,这次直接检查了空调控制系统。在控制箱内,他发现了一个细微的改动——某个线路被重新接过了,使得那个出风口的叶片角度可以单独调节。
“这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陈默在案情分析会上通过打字表达观点,“有人给老刘下了药,然后远程启动空调,加速空气流通,让药物痕迹更快消散。”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动机呢?”刘猛问。
陈默调出那些被频繁查阅的档案资料:“我查过,1998年的旧城改造项目涉及大量资金流动。而老刘最近正在协助审计局复查那些年的项目。”
接下来的调查进展顺利。审计局证实,老刘确实在协助他们复查一桩旧案,怀疑当年有官员贪污公款。而档案馆的另一名管理员王某,正是当年某位涉案官员的亲戚。
在证据面前,王某很快交代:他在老刘的咖啡中下了药,本想让他病几天拖延审计进度,没想到剂量过大导致死亡。之后他远程启动空调,企图加速药物挥发,掩盖痕迹。
案件再次告破。陈默却独自一人留在实验室里。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在档案馆空调通风口处发现的一点微小颗粒——与赵宏伟案中发现的那根荧光纤维材质相同。
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案件,却出现了相同的物证。这绝不是巧合。
陈默将证物袋对着光,那微小的颗粒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你在看什么,陈工?”林薇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陈默沉默片刻,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影子。”
第三章 镜像中的裂痕
结案的轻松气氛在市局技术中心从未持续超过二十四小时。结案报告的电子版刚归档完毕,新的案件通知就闪烁在陈默的电脑屏幕上。
“双胞胎姐妹谋杀案?”林薇凑过来看屏幕,眉头微蹙,“这听起来就复杂。”
陈默已经起身拿外套。他的动作总是这样,不拖泥带水。
现场位于城东一个高档小区。姐妹俩合住一套复式公寓,装修精致而富有艺术气息。姐姐苏小晴倒在客厅地毯上,胸口插着一把厨房刀。妹妹苏小雨蜷缩在沙发角落,衣衫不整,脸上有淤伤,正在接受女警的安抚。
“初步判断是入室抢劫杀人。”刘猛迎上来,语气沉重,“妹妹说听到动静下楼,看见一个蒙面男人正在翻找东西,姐姐已经倒在地上了。搏斗中她被打晕,醒来发现凶手已经逃走。”
陈默的目光扫过客厅。翻倒的椅子、散落的物品、地毯上的血迹,一切都符合入室抢劫的现场特征。
但他的视线在某个点定格——那把插在死者胸口的刀,刀柄的朝向有些别扭。如果是正面刺杀,刀柄应该朝向另一侧。
林薇已经开始拍照取证。陈默示意她重点拍摄刀柄方向和死者伤口角度。
“妹妹的伤势怎么样?”陈默在记事本上写字问刘猛。
“额头淤青,手腕有抓痕,看起来像是搏斗痕迹。已经送医院检查了,初步判断没有大碍。”
陈默点头,开始仔细勘查现场。他的目光仔细观察客厅的每个角落。
在楼梯拐角处,他停下脚步。那里放着一个小型置物架,上面摆着几张姐妹俩的合影。陈默注意到,其中一张照片里,姐妹俩都戴着相似的金属框眼镜。
他转身看向仍在沙发上啜泣的“苏小雨”,她此刻没有戴眼镜。
陈默走向厨房。刀架明显少了一把刀,与插在死者身上的那把匹配。但刀架上的空位周围没有血迹,这与“搏斗中取刀”的说法有些矛盾。
回到技术中心,尸检初步报告已经出来:苏小晴死于单次刀刺伤,直中心脏,几乎立即死亡。伤口角度略微向上,暗示凶手可能比受害者矮,或者是从特定角度刺杀。
“妹妹苏小雨身高1米62,姐姐苏小晴身高1米65。”林薇比对了两人的身份信息,“如果凶手是妹妹说的蒙面男子,从伤口角度推断,身高应该在1米70左右。”
陈默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物证袋中的两件物品上:一是死者的手机,二是从现场收集到的几根头发。
“陈工,DNA检测结果出来了。”实验室技术员送来报告,“确认死者是苏小晴。现场发现的头发除了姐妹俩的,还有第三人的,但数量很少,像是无意中掉落。”
陈默凝视着报告,忽然起身走向证物室。他要求重新检查“苏小雨”的个人物品——那些从医院带回的她当时穿着的衣物。
在一件针织开衫的袖口处,他发现了极细微的喷溅状血迹痕迹,肉眼几乎难以察觉。
“林薇,”陈默写字指示,“比对这血迹和死者的DNA。”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陈默做了一件看似无关的事:他请办案民警取来了姐妹俩各自的眼镜。通过高倍显微镜观察,他发现两人的眼镜镜片上的划痕分布有微妙差异。
姐姐的眼镜划痕主要集中在镜片下方,符合她经常低头看文件的习惯;而妹妹的眼镜划痕则多在镜片左侧太阳穴位置,因为她有个习惯性的动作——用左手推眼镜。
然而,从医院带回的、“苏小雨”当时戴着的眼镜,划痕分布却与姐姐的特征吻合。
就在这时,血迹比对结果出来了:针织开衫袖口的血迹与死者苏小晴的DNA完全匹配。
陈默的眼神变得锐利。他立即要求对“苏小雨”进行二次询问,重点检查她的双手。
在询问室里,陈默没有开口,只是静静观察着“苏小雨”的双手。她的右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缝里,有难以察觉的膏状残留。
林薇小心翼翼地取样。化验结果显示,那是一种高档护手霜的成分,与姐姐苏小晴常用的一款完全一致,而妹妹苏小雨从来不用这个牌子。
所有的线索在陈默脑中拼接成完整的画面。
第二次询问时,陈默将姐妹俩的眼镜并排放在桌上,旁边是血迹化验报告和护手霜成分分析。
“苏小雨”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你的眼镜,”陈默在平板电脑上打字,文字转为语音播放出来,“为什么有苏小晴的使用痕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小雨”的声音开始颤抖。
陈默接着展示血迹证据和指甲缝中的护手霜成分。
长时间的沉默后,“苏小雨”终于崩溃:“是我...我是苏小雨...我杀了我姐姐...”
真相令人唏嘘:妹妹苏小雨长期活在姐姐的光环下,最近更发现姐姐暗中转移了两人共同账户中的大量资金。争吵中,她失手杀死了姐姐,随后决定互换身份,企图以此获得姐姐的一切。
案件告破,技术中心却气氛凝重。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夜深人静时,陈默独自留在实验室。他从抽屉里取出前两个案件的证物袋,将它们并排放在显微镜下。
赵宏伟案中的荧光纤维,档案馆案中的奇异颗粒,以及在这个案件中,他在那把厨房刀的刀柄缝隙里发现的另一颗同类微粒。
三个看似毫无关联的案件,却出现了相同的微量物证。
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薇探头进来:“陈工,您还在啊?刘队说大家辛苦了,明天可以晚点来。”
陈默抬头,目光落在林薇身上。他沉思片刻,然后在纸上写下两个字:“谢谢。”
林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那您也早点休息。”
门轻轻关上。陈默的视线重新回到显微镜上。
他打开一个新的日志本,在第一页写下日期和简单的几个字:“模式开始显现。”
第四章 低劣的模仿者
结案的沉重气氛在市局技术中心持续了不到三十六小时。周一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实验室时,新的案件通知已经闪烁在陈默的电脑屏幕上。
“入室盗窃杀人案?”林薇揉着惺忪的睡眼,凑过来看屏幕,“现场在城北的老居民区。”
陈默已经穿上外套,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示意出发。
现场是一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楼,楼道里弥漫着陈旧的气息。三楼的一户人家门口拉着警戒线,几个辖区民警正在维持秩序。
“死者是个独居老人,姓王,七十多岁。”刘猛的声音低沉,“邻居发现门没锁,进去一看,人已经没了。”
陈默戴上手套,目光从门口开始推进。门锁完好,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屋内陈设简单,有明显的翻动痕迹,抽屉都被拉开,物品散落一地。
老人倒在卧室床边,头部有钝器击打伤,初步判断是致命伤。现场看起来像是一起典型的入室盗窃演变成的杀人案。
但陈默的眉头微微皱起。现场有什么地方让他感觉不对劲——太过典型的现场,反而显得刻意。
在卧室门口的地板上,有一处不太明显的脚印,似乎是凶手匆忙中留下的。林薇正在小心地取样。
陈默的目光在房间里巡视,最后定格在窗户上。老式的铁艺窗框有些锈蚀,但在窗扣附近,有一处新鲜的划痕。
“这里,”陈默在记事本上写下指示,“窗扣的划痕,取样。”
回到技术中心,物证分析工作迅速展开。脚印的纹路很常见,属于一款大众运动鞋,销量极大,难以追踪源头。
窗扣上的划痕取样显示含有极微量的金属碎屑,成分分析表明来自一种普通的螺丝刀。
一切看起来都很普通,直到林薇在检查从现场收集的杂物时,发出一声轻呼。
“陈工,您看这个。”她指着一个物证袋,里面是一根细小的纤维,在特定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陈默的眼神骤然锐利。他立即从保险柜中取出前三个案件的证物袋,放在一起比对。
相同的荧光特性,相同的材质构成。
“这不可能...”林薇喃喃自语,“四个完全不同类型的案件,怎么会有相同的...”
陈默沉默地摇头,在电脑上打字:“不是同一个。仔细看。”
在高倍显微镜下,差异显现出来:前三个案件的纤维结构精密,荧光均匀;而这个案件中的纤维质地粗糙,荧光分布不均,像是劣质的仿制品。
“有人模仿?”林薇恍然大悟。
陈默点头,继续检查其他物证。很快,更多的破绽被发现:脚印的位置与翻动痕迹不匹配;窗扣的划痕角度别扭,像是故意为之;甚至死者的伤口与“凶器”的匹配度也有细微偏差。
“这是个伪造的现场。”陈默得出结论。
案情分析会上,气氛凝重。
“模仿犯罪?”刘猛眉头紧锁,“为什么?目的是什么?”
陈默在平板电脑上打字:“挑衅。或者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我们能否分辨真假。”
调查方向立即调整。不再追查入室盗窃的线索,而是重点排查谁有可能接触前三个案件的细节,以及谁能获取那种特殊纤维的信息。
进展比预期要快。辖区民警反映,案发前一天,有个自称是“报社实习生”的年轻人在附近走访,打听最近发生的“大案”,特别关注了赵宏伟坠楼案和双胞胎姐妹案。
通过小区周边监控,很快锁定了一个可疑身影: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年轻男子,在案发时间段内出现在现场附近。
技术部门通过步态分析比对,发现该男子与之前因小偷小摸被处理过的李小明高度相似。
抓捕行动没有费太多周折。李小明在一家网吧被找到,面对审讯,他很快交代了犯罪过程。
“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说只要按照指示制造一个‘完美犯罪现场’,就能拿到五千块钱。”李小明低着头,声音颤抖,“他们给了我那根纤维,说放在现场就行...”
“帖子在哪里?谁联系你的?”刘猛追问。
“帖子已经删了。联系我的人用的是虚拟账号,只知道叫‘影子老师’。”李小明的回答令人失望。
案件再次告破,但技术中心的气氛反而更加凝重。
“有人在背后操纵。”刘猛总结道,“利用李小明的无知,测试我们的办案能力,同时挑衅我们。”
陈默默默点头。他的目光投向实验室角落的白板,上面贴着四个案件的现场照片和物证分析。在那根伪造的纤维旁边,他画了一个问号。
夜深人静时,陈默独自留在实验室。他将四个案件的物证并排放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
前三案的纤维精致而统一,仿佛出自同一个工匠之手;第四案的纤维粗糙而模仿,像是学徒的习作。
但有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伪造的纤维中,混入了极微量的特殊花粉颗粒,与前三个案件中出现过的花粉种类相同。
模仿者虽然拙劣,但与“原件”有着某种联系。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薇端着一杯热茶进来,放在陈默手边。
“陈工,您觉得这个‘影子老师’和之前的案件有关联吗?”
陈默沉思片刻,在纸上写下:“他是学生,不是老师。”
林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您是说,这个模仿者只是某个真正高手的学生?”
陈默没有回答,但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第五章 无痕之盗
结案的挫败感在市局技术中心弥漫。模仿者的案件虽然告破,但背后那个自称“影子老师”的操纵者依然隐匿在黑暗中,仿佛在嘲笑着警方的无能。
周五傍晚,当大多数人正准备享受周末时,技术中心的警报再次响起。
“金铺劫案。”刘猛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背景嘈杂,“时代广场周大福金铺,损失严重,现场干净得吓人。”
陈默放下手中的显微镜片,眼神凝重。林薇已经拿起勘查箱,神情紧张:“又是‘他们’的杰作?”
陈默没有回答,但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
时代广场已被封锁,闪烁的警灯将夜幕染成一片蓝红。周大福金铺内,景象令人震惊:保险柜大门洞开,内部空空如也;而整个店铺整洁得异常,没有打斗痕迹,没有破碎的玻璃,甚至没有明显的指纹。
“就像幽灵来过一样。”现场勘查的民警低声感叹。
刘猛迎上来,脸色难看:“最先进的保险柜,三重密码加指纹识别,没有任何暴力开启的痕迹。监控全部被干扰,案发时段只有一片雪花。”
陈默的目光扫过现场。他的世界是寂静的,但这让他的视觉更加敏锐,能捕捉到常人忽略的细节。
在保险柜前的地面上,有一处几乎看不见的水渍蒸发后留下的痕迹,形成奇特的矿物质轮廓。陈默蹲下身,示意林薇取样。
“蒸馏水。”林薇很快得出结论,“蒸发后几乎无残留,但会留下微量矿物质痕迹。”
陈默点头,目光转向通风口。金铺采用的是中央空调系统,但其中一个通风口的盖板有细微的位移痕迹。
“查通风管道。”陈默在平板电脑上打字。
勘查队员打开通风口,果然在管道内壁发现了一处新鲜的织物压痕,尺寸特殊,像是某种特制服装留下的。
“凶手是从通风管道进来的?”刘猛皱眉,“但管道尺寸很小,成年人很难通过。”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已转移到保险柜的密码盘上。他示意拿来一台特殊的热成像仪,对密码盘进行扫描。
屏幕上显现出微弱的热残留印记,显示最近一次输入密码的时间和在密码盘上的移动轨迹。
“昨晚11点27分,”技术员报告,“输入轨迹专业,像是受过训练。”
回到技术中心,物证分析全面展开。通风管道内的织物纤维被鉴定为一种高科技复合材料,常用于特种作业服装。管道尺寸测量表明,入侵者身材瘦小,可能不超过1米65,体重较轻。
热残留分析显示,入侵者输入密码时戴了特殊手套,且操作熟练,几乎没有多余动作。
“专业人士所为。”刘猛总结道,“对金铺安保系统很熟悉,可能内外勾结。”
陈默却摇头。他调出金铺的建筑结构图,目光在通风管道系统和保险柜位置间来回移动。
突然,他指向管道系统中的某个节点——一个检修口,位置隐蔽,尺寸稍大。
“这里,”陈默打字,“可能的入口。”
调查方向立即调整。排查发现,那个检修口直接通向相邻商场的一个废弃储藏室。而该储藏室的钥匙,只有商场安保主管和一名即将退休的老保安有。
老保安张某很快被列为重点嫌疑人。但调查发现,案发时段他正在医院陪护妻子,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案情陷入僵局。
深夜,陈默独自留在实验室,重新审视所有物证。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矿物质轮廓图上——水渍蒸发后的痕迹,形状奇特,不像自然形成。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立即调出通风管道结构图,比对水渍轮廓的形状。
“工具痕迹。”陈默喃喃自语,虽然他自己听不见。
他立即通知技术团队:水渍轮廓很可能是某种特制工具的印记,凶手用蒸馏水清洗了现场,但工具接触地面的部分留下了这个独特的形状。
通过3D建模还原,工具的形状逐渐清晰:一个带有多功能接口和伸缩杆的设备,专门用于精密操作。
排查范围扩大到全市有能力制作这种特制工具的个人和作坊。很快,一个名叫“老金”的退役特种兵进入视线——他经营着一家精密机械加工店,且有制作特殊工具的前科。
抓捕行动迅速展开。在老金的作坊里,警方找到了与现场痕迹匹配的特制工具,以及部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金饰。
面对证据,老金交代了犯罪过程:他确实是通过通风管道潜入,利用特制工具破解了保险柜。蒸馏水清洗现场是为了消除痕迹,而那奇特的水渍轮廓,正是他使用的工具支架留下的。
案件告破,金铺损失大部分追回。庆功会上,刘猛特意举杯向陈默致敬:“老陈,要不是你发现那个水渍轮廓的奥秘,咱们现在还在瞎转呢。”
陈默微微点头,目光却投向实验室方向。在刚才的勘查中,他在通风管道的那处织物压痕里,发现了一颗几乎看不见的微粒——与之前案件中出现过的荧光纤维相同的材料。
这一次,微粒的位置更加隐蔽,仿佛故意留在那里,只为了让他发现。
庆功会结束后,陈默独自回到实验室。他将五个案件的物证并排放在一起,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
赵宏伟案中的纤维,档案馆案中的颗粒,双胞胎案中的微粒,模仿者案中的花粉,以及这次金铺案中的新发现。
所有的线索指向同一个方向:这些案件背后有一个共同的影子,一个精通刑侦技术、熟悉物证处理、甚至了解陈默思维方式的存在。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薇站在门口,神情担忧:“陈工,您觉得这个‘影子老师’到底想干什么?”
陈默沉思良久,然后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对话。”
第六章 过去的回响(上)
结案的喜悦尚未在金铺劫案的成功中沉淀,技术中心的警报,刺破了短暂的平静。
屏幕上的案件简报简洁而刺眼:“城西工业区,仓库火灾,一具焦尸。”
陈默的目光在“工业区”和“火灾”两个词上停留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林薇注意到他反常的僵硬,轻声问道:“陈工,您没事吧?”
他没有回应,只是迅速抓起勘查箱向外走去。
火灾现场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仓库已被烧得面目全黑,钢结构扭曲变形。
焦尸位于仓库中心,几乎碳化,难以辨认。
“初步判断是意外。”现场指挥向刘猛汇报,“老旧电路短路,引燃堆放的化工原料。死者身份还在确认,可能是流浪人员或者仓库值班员。”
刘猛点头,转向陈默:“老陈,咱们走个流程,尽快处理吧。”
但陈默已经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描着地面。
在距离尸体三米处,他停下脚步。灰烬中,有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金属反光。他小心地用镊子夹起——是个半融化的金属牌,边缘扭曲,但还能辨认出上面的编号:X-07。
陈默的手指猛地一颤。那个编号,他再熟悉不过。
两年前,那场夺走他听力的化工厂爆炸案中,就有同样编号的金属牌出现。那是安保人员的身份标识。
“怎么了老陈?”刘猛注意到他的异常。
陈默迅速恢复平静,摇头示意无事。但林薇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瞬间的失态。
勘查继续。在尸体周围,陈默发现了更多的异常:燃烧残留物的分布模式、某些化学物质的反应痕迹,都与两年前的爆炸案惊人相似。
“太像了...”林薇低声自语,她研究过陈默当年的案件记录,“这燃烧模式,这化学残留...”
回到技术中心,气氛凝重。尸检初步报告显示,死者并非流浪人员,而是一名有纵火前科的男子张强。更令人不安的是,在张强的衣物残片中,检测出了与两年前爆炸案中相同的特殊助燃剂成分。
“不可能!”刘猛拍桌而起,“那种助燃剂是特制的,配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陈默沉默地调出两起案件的现场对比图。燃烧范围、温度分布、化学残留...相似度高得令人窒息。
“是模仿?”林薇猜测,“有人完全复制了当年的案件?”
陈默摇头,在电脑上打字:“不是模仿。助燃剂批次相同,是同一来源。”
会议室一片寂静。
“你的意思是...”刘猛的声音干涩,“两年前的爆炸案元凶,再次出手了?”
陈默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调查立即转向。所有与两年前爆炸案相关的线索被重新翻出,涉案人员被再次排查。陈默成为专案组的核心,只有他最了解那个案件的每一个细节。
但压力也随之而来。陈默开始出现罕见的失误:判断迟疑,细节遗漏,甚至在一次现场复勘时差点错过关键证据。
“陈工,您需要休息。”林薇担忧地建议,“您已经连续工作36小时了。”
陈默只是摇头,目光始终锁定在白板上那些案件照片上。在他的寂静世界里,爆炸的轰鸣仿佛再次响起,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
深夜,陈默独自留在实验室。他从保险柜最底层取出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是两年前爆炸案的所有物证照片和报告。
一页页翻过,那些熟悉的画面再次浮现:扭曲的金属、焦黑的残骸、还有...血。
他的血,同事的血。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助听器,那是爆炸留给他的永久纪念。在绝对的寂静中,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陈工?”实验室门被轻轻推开,林薇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我看灯还亮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摊开的照片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爆炸现场照片,还有一张陈默躺在病床上的照片,浑身缠满绷带。
“这就是您失去听力的原因?”林薇轻声问。
陈默缓缓点头,在纸上写下:“两年前,化工厂爆炸案。我带队勘查时,二次爆炸发生。”
林薇倒吸一口凉气。她终于明白陈默反常的原因——这个案件触碰了他最深的创伤。
“您认为是同一个人所为?”她小心翼翼地问。
陈默沉思良久,写下:“手法太完美,像是签名。”
“签名?”
“凶手的签名。”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是物证鉴定科发来的最新报告。在火灾现场提取的灰尘样本中,发现了那种熟悉的荧光微粒,与之前所有案件中的相同。
但这一次,微粒的位置更加隐蔽。
陈默猛地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连接成线:这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挑衅,是针对他个人的、精心设计的陷阱。
“林薇,”他快速打字,“查助燃剂的来源。两年前和现在的,比对批次号。”
“您怀疑...”
“有人在玩一场游戏。”陈默的眼神冰冷,“而我现在才看懂规则。”
第七章 过去的回响(下)
实验室的灯光冷白如霜,映照着陈默苍白的脸庞。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良久,最终重重敲下回车键,将最新的物证分析报告发送给专案组。
报告结论清晰冷酷:本次火灾现场使用的助燃剂,虽然成分与两年前爆炸案相同,但生产批次更新,是近半年内生产的产品。
“不是同一个人。”刘猛看着报告,眉头紧锁,“但配方相同,可能是模仿作案?”
陈默摇头,调出那个半融化的金属牌的高清照片。X-07的编号清晰可见,但边缘处理工艺与两年前的版本有细微差别。
“伪造的。”他在平板电脑上打字,“有人精心复制了当年的现场,但留下了破绽。”
林薇凑近屏幕:“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吓唬您吗?”
陈默的目光投向白板,上面贴满了两个案件的对比照片。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某种节奏,这是他在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忽然,他站起身,走向物证保管室。几分钟后,他拿着一个密封袋回来,里面是从火灾现场收集的灰尘样本。
在高倍显微镜下,他仔细筛查那些灰烬颗粒。林薇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虽然陈默听不见,但能感受到桌面的轻微震动。
突然,他的动作定格。显微镜的视野中央,一颗几乎被忽略的微粒在特定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与之前所有案件中出现的微粒相同。
但这一次,它的位置更加隐蔽,混在一堆普通灰尘中。
“这是...”林薇倒吸一口凉气。
陈默迅速调出所有相关案件的物证记录,将微粒的出现位置和方式做成对比图。
赵宏伟案中,纤维被放置在显眼处;档案馆案中,颗粒藏在隐蔽角落;双胞胎案中,微粒留在刀柄缝隙;模仿者案中,花粉混在纤维中;金铺案中,微粒藏在管道深处。
而这一次,在火灾现场,微粒几乎被完全隐藏。
“他在进化。”陈默打字,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或者说,他在根据我的反应调整策略。”
刘猛皱眉:“什么意思?”
“前几个案件是测试,看我能发现多隐蔽的线索。这个火灾现场是终极测试——看我能否从故意制造的混乱中找到真相。”
会议室一片寂静。
“所以这场火灾,死了个人,就只是为了...测试你?”刘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陈默缓缓点头:“同时也是挑衅。他知道这个案子会触动我的旧伤。”
林薇忽然想起什么:“那个金属牌!法医说张强有纵火前科,但他怎么会恰好带着X-07的金属牌?这太巧合了。”
调查立即转向。重新排查张强的社会关系,发现他最近接触过一个自称“化工专家”的神秘人,对方承诺高价购买某种特殊化工原料。
“张强是被利用的。”刘猛得出结论,“那个‘化工专家’让他去仓库取货,实则设下陷阱制造火灾。”
技术部门通过追踪张强的通讯记录,锁定了一个虚拟号码。虽然无法定位具体位置,但通话时间记录显示,最后一次联系正是在火灾发生前两小时。
“他就在本市。”刘猛握紧拳头,“看着我们忙活,看着老陈...”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意思。这个神秘的“清扫者”不仅在挑衅,还在近距离观察陈默的反应。
案情分析会持续到深夜。散会后,陈默独自留在实验室,面对满墙的案件照片。
他的目光在两年前爆炸案的照片和最新火灾现场照片间来回移动。同样的燃烧模式,同样的化学残留,但细节处的差异如同签名般鲜明。
忽然,他注意到一个此前被忽略的细节:在两起案件的现场边缘,都有一处不明显的标记——一个用特殊化学物质画出的微小符号,只有在特定光线角度下才能看见。
像是某种签名。
陈默立即通知技术团队,对所有现场照片进行增强处理。果然,在六个案件现场都发现了相同的符号,只是位置越来越隐蔽。
“他在标记自己的作品。”林薇惊叹。
陈默的眼神变得更加凝重。他调出符号的高清图像,在数据库中进行比对。结果显示,这是一种极少人知的化学试剂标记法,常用于...
“军工领域。”刘猛看到结果,脸色一变,“这家伙有军方背景?”
调查范围再次扩大。所有退役或现役的相关领域人员被纳入排查范围。
三天后,一个名字浮出水面:李哲,前军工实验室研究员,三年前因违规实验被开除,此后下落不明。专业领域正是化工和爆破。
更令人不安的是,数据库记录显示,李哲曾在两年前那家化工厂担任过短期顾问。
“就是他!”刘猛猛地站起身,“两年前的爆炸案,现在的火灾案,都是他干的!”
专案组立即部署抓捕行动。但陈默却显得异常平静,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白板上李哲的照片上。
第八章 无声的博弈
结案的紧迫感并未因李哲身份的确认而缓解,反而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笼罩在市局技术中心。然而,预期的下一次挑衅却没有如期而至。
一周过去了,风平浪静。
“他放弃了?”林薇忍不住问道。
陈默摇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他在观察。沉默也是一种对话。”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第二天一早,技术中心的打印机突然自动启动,吐出一张白纸,上面只有一个经纬度坐标。
“黑客入侵!”网络安全组立即拉响警报,但追踪结果显示信号源经过十几层跳板,最终消失在境外服务器的迷雾中。
坐标指向城郊一处废弃的化工厂——正是两年前发生爆炸案的地方。
“明显的陷阱。”刘猛面色凝重,“不能贸然前往。”
陈默却已经站起身:“必须去。”
废弃化工厂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坟墓。特警队先行清场,确认没有爆炸物和埋伏后,陈默才得以进入。
现场已经被彻底清理过,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在原爆炸中心点的一根扭曲钢柱上,陈默发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标记:用特殊荧光涂料画出的符号,与之前案件现场发现的完全一致。
符号下方,固定着一个防水金属盒。
盒内没有炸弹,只有一张存储卡。
回到技术中心,数据恢复专家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存储卡。内容令人意外:不是挑衅信息,而是一份加密的研究日志。
“需要密钥。”技术员摇头,“强行破解可能会触发自毁程序。”
陈默凝视着屏幕上的加密界面,忽然想起什么。他调出所有案件现场发现的荧光微粒的光谱分析图,将它们的波长序列输入解密程序。
密码正确。
日志内容逐渐展现,记录着一个名叫“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研究项目,涉及一种新型催化剂的开发,能够大幅提高能源效率,但副作用是极不稳定,容易引发爆炸。
日志的最后一页,记录着两年前化工厂爆炸的前一天:项目被突然叫停,所有数据要求销毁。
“李哲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核心研究员。”林薇查看着相关资料,“爆炸发生后,他被认为是主要责任人,但一直找不到直接证据。”
陈默调出两年前爆炸案的调查报告,仔细比对时间线。
“爆炸发生在项目被叫停的第二天。”他在平板电脑上打字,“太巧合了。”
调查方向悄然转变。重新审查两年前的案件,发现几个被忽略的细节:爆炸发生时,厂区的监控系统曾有过短暂异常;本应值班的安全主任临时请假;部分关键物证在勘查前就莫名其妙消失。
“有人在掩盖什么。”刘猛得出结论,“李哲可能不只是罪犯,还是受害者?”
就在这时,技术中心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实验笔记,扉页上写着李哲的名字,和一行小字:“真理需要证据,而不是言语。”
笔记详细记录了“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技术细节,以及项目被叫停前的一些异常:未经授权的数据拷贝、深夜出入实验室的陌生面孔、突然增加的安保人员。
“他在给我们提供线索?”林薇感到困惑,“为什么?”
陈默沉默地翻到笔记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一张照片:年轻时的李哲与一个男子的合影,两人举着奖杯,笑容灿烂。那个男子的面孔被刻意涂黑,但胸牌上的名字依稀可辨:孙伟明。
数据库查询显示,孙伟明是当年化工厂的安全顾问,爆炸案后移民海外,再无消息。
“找到他。”陈默打字,“关键证人。”
国际刑警组织的协查请求迅速发出。同时,技术中心加强网络安全防护,预防下一次入侵。
但入侵来得比预期更快,也更巧妙。
第二天清晨,技术中心的所有屏幕同时闪烁,显示出一幅动态迷宫图。迷宫中心是一个闪烁的红点,旁边有一行字:“真理藏在迷宫中,你能找到出口吗?”
“是李哲!”网络安全员惊呼,“他直接入侵了我们的主系统!”
陈默却平静地观察着迷宫图案。他注意到迷宫的墙壁由各种化学分子式构成,通道的宽窄与能量级数相关。
“不是入侵,”他打字,“是邀请。”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陈默开始操作控制台。他根据分子式的稳定性调整通道,按照能量级数选择路径。二十分钟后,迷宫解开,屏幕显示出一组坐标和一句话:“时间不多了。”
坐标指向市档案馆——第二个案件的发生地。
档案馆已经恢复正常运营,但晚间空无一人。在当初老刘倒地的位置,陈默发现地板有一块新近松动的瓷砖。
瓷砖下,是另一本实验笔记和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孙伟明与一个西装男子的秘密会面,背景是化工厂的实验室。西装男子的面容清晰可见:是当年主管工业的副市长赵建国。
“政治压力...”刘猛倒吸一口凉气,“项目被叫停是因为政治原因?”
新的线索如拼图般逐渐拼接:一个利国利民的技术项目,因某种政治压力被突然叫停;核心研究员李哲被当成替罪羊;安全顾问孙伟明可能掌握了关键证据。
“李哲不是在犯罪,”林薇突然明白,“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求正义?”
陈默的目光却依然冷静。他在新发现的实验笔记中,注意到一处细微的墨水差异——某些页面的字迹比其他的稍新,像是后来添加的。
“真相同样可以被伪造。”他打字提醒,“不要完全相信。”
调查分为两路:一路追查孙伟明的下落;一路重新审查赵建国的情况(此人已因其他腐败问题落马)。
三天后,国际刑警组织传来消息:孙伟明在新西兰的一个小镇隐居,愿意接受视频问询。
视频接通的那一刻,孙伟明老态龙钟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震惊:
“李哲还活着?太好了...我一直以为他已经在爆炸中遇难了。”
据孙伟明描述,爆炸前一天,他发现有人偷偷进入实验室拷贝数据,追踪时遭到袭击。醒来时已经在医院,听说发生了爆炸,李哲失踪,自己被暗示最好保持沉默。
“是赵建国的人?”刘猛问。
孙伟明摇头:“不只是他。那天我看到的,是一个穿军装的人。”
线索再次变得复杂。但无论如何,李哲的嫌疑大大降低,从一个疯狂的罪犯变成了可能的受害者。
技术中心的气氛悄然变化。人们开始同情这个神秘的研究员,甚至有人私下认为他的行为情有可原。
只有陈默依然保持冷静。深夜,他独自对比所有物证,发现一个矛盾:李哲留下的线索过于完美,就像事先准备好的剧本。
“你在怀疑什么?”林薇忍不住问。
陈默调出李哲的照片,放大他的眼睛:“真正的受害者,不会这么冷静地玩游戏。”
他的手指在“游戏”两个字上轻轻一点。
就在这时,所有屏幕再次闪烁,显示出一行新信息:
“下一个谜题:谁真正受益?”
第九章 预兆
李哲的谜题——“谁真正受益?”。屏幕上的字符早已消失,但那个问题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一周过去了,没有新的案件,没有入侵,没有线索。平静得令人不安。
“他就这么消失了?”刘猛烦躁地踱步,“扔下一个炸弹问题,然后人间蒸发?”
陈默摇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他在等我们的答案。”
调查陷入僵局。重新审查“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所有相关人员,从科学家到政客,从厂方到投资机构,受益者众多,但似乎没有谁值得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揭露真相。
直到第三天下午,一个小插曲打破了平静。
城北区的路灯连续一夜之间被人用某种技术手段击碎,不是普通的破坏,而是精准地破坏了内部电路,外表几乎无损。
“恶作剧吧?”辖区民警汇报时推测,“可能是哪个技术宅的杰作。”
陈默却要求调取所有破坏现场的监控和物证。在其中一个路灯的碎片中,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荧光微粒。
“是他。”陈默打字,眼神锐利。
林薇不解:“破坏路灯?这不像他的风格。”
陈默调出城市电网图,将破坏点标注其上。图案逐渐清晰:破坏集中在某个区域,而这个区域的核心,正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研发中心。
“目标不是路灯。”陈默得出结论,“是测试。”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小型破坏事件接连发生:社区变电站短路、光纤被精准切断、交通信号灯异常...每次都在不同区域,但总围绕着某个重要设施。
原因逐渐清晰:李哲在测试某种技术,同时绘制着城市关键基础设施的脆弱点地图。
“他在计划大事”刘猛神色凝重,“我们必须在他行动前阻止他。”
但如何阻止一个看不见的对手?
转机来自一个意外的发现。在分析某个被破坏的变电站的监控时,林薇注意到一个细节:每次破坏发生前,周边区域的流浪动物都会异常迁徙。
“它们能感知到什么?”林薇好奇。
陈默立即调取城市动物监控数据,与破坏事件时间线比对。果然,每次事件前都有动物行为异常。
“次声波。”陈默打字解释,“某些设备产生的低频声波,人耳听不见,但动物能感知。”
追踪次声波源成为新方向。通过声学监测网络,技术团队最终锁定了一个移动的信号源——一辆看似普通的快递货车。
抓捕行动迅速部署。但当特警队拦截货车时,发现车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套自动运行的设备,包括次声波发生器和遥控破坏装置。
“调虎离山。”刘猛咬牙切齿,“他根本不在车上!”
就在此时,技术中心收到一条新信息:“测试结束。真正演出即将开始。”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陈默却异常冷静。他重新审视所有破坏事件的相同点,发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每次破坏都发生在降雨前。
“湿度。”他打字,“他的技术受湿度影响。”
天气预报显示,三天后本市将迎来一场大雨。
“时间窗口。”刘猛立即明白,“他会在下雨时行动。”
但目标是什么?城市有无数重要设施,从电网到水厂,从交通枢纽到通信中心。
陈默将李哲留下的所有线索重新整合:普罗米修斯计划、化工厂爆炸、政治阴谋...以及那个最关键的问题:“谁真正受益?”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赵建国。前副市长,当年叫停项目的决策者之一,如今因腐败入狱,但据说仍暗中操纵着某些利益网络。
数据库显示,赵建国的儿子赵天明,如今正是那家生物科技公司的CEO——也就是路灯破坏测试围绕的那个中心。
“不是破坏,”陈默突然打字,“是声东击西。”
所有线索瞬间贯通:李哲的真正目标不是基础设施,而是赵天明的生物科技公司。那些测试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同时测试警方反应速度。
生物科技公司的安防级别极高,强攻几乎不可能。但大雨提供了一个机会:公司的安保系统有个已知漏洞,雨天湿度会影响外围传感器的精度。
“他要在雨夜潜入公司!”林薇惊呼。
行动方案立即制定:暗中加强生物科技公司周边的布控,同时不惊动正常安保,以免打草惊蛇。
大雨如期而至。夜幕下的城市被雨帘笼罩,能见度极低。武警部队潜伏在公司周边的制高点,红外望远镜扫描着每一个角落。
陈默坐镇指挥车,通过监控屏幕观察全局。他的世界一片寂静,但视觉更加敏锐,能捕捉到画面中最细微的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越下越大,监控画面开始出现干扰。
突然,陈默举手示意——在东侧围墙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影子一闪而过。
“东侧,三点钟方向。”刘猛立即下达指令。
潜伏小组悄然包抄。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影子没有进入公司,而是反向逃离,速度极快。
“无人机!”观察员报告,“是个伪装成人的无人机!”
几乎同时,西侧传来警报——真正的入侵点在西侧通风口!
李哲声东击西,连警方也成了他计策的一部分。
当小组赶到西侧时,只发现通风口盖板被打开,内部有新鲜痕迹,但人已不见踪影。
“他进去了。”刘猛脸色铁青。
公司内部监控显示,一个穿着特制防水服的身影正快速移动,直奔核心数据中心。
“他知道所有摄像头位置。”技术员惊呼,“完美避开了监控!”
陈默却盯着另一个屏幕:公司服务器的流量监控。数据显示,有人正在下载某个特定项目的研发数据。
“不是破坏,”他打字,“是窃取。”
李哲的目标不是破坏公司,而是获取某个特定项目的资料。
警方立即与公司安保合作,封锁所有出口,逐层搜查。一小时后,他们在通风管道中发现了被遗弃的防水服和设备,但李哲本人再次消失无踪。
初步清点显示,公司没有物品丢失,但某个名为“凤凰计划”的研发数据被复制。
“凤凰计划是什么?”刘猛问公司技术主管。
主管面色犹豫:“这是...这是赵总直接负责的项目,我们也不清楚细节。”
调查再次指向赵天明。但当警方要求配合调查时,赵天明律师表示需等待董事会批准。
回到技术中心,气氛压抑。又一次,李哲在警方眼皮底下完成了行动。
陈默却独自分析着李哲遗弃的设备。在防水服的内衬中,他发现了一个微型发射器,正在发送微弱信号。
信号指向城市另一个方向:市立图书馆。
“下一个线索。”陈默打字,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光,“游戏还在继续。”
第十章 引爆点(上)
雨后的城市在晨曦中泛着水光。市局技术中心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低压中,
陈默手中的咖啡已经凉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闪烁的坐标——市立图书馆,李哲留下的最后一个线索。
“图书馆?”刘猛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又想玩什么文字游戏?”
陈默摇头,调出图书馆的建筑结构图。这是一栋有着百年历史的欧式建筑,地下两层藏书库,地上三层阅览区,结构复杂如迷宫。
“排查所有监控,重点最近一周的异常。”刘猛下达指令。
技术团队迅速行动。图书馆监控视频如流水般掠过屏幕,大部分画面平静如常,直到三天前的一个深夜。
地下二层藏书库的某个监控探头,记录下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影子——一个穿着馆员制服的身影,但在关键区域刻意低头避开了面部识别。
“是他。”林薇指着屏幕,“虽然伪装了,但步态分析匹配度87%。”
陈默的目光却落在影子手中的物品上:一个老式胶卷盒,这种设备早已被数字技术淘汰。
“查胶卷借阅记录。”陈默打字指示。
档案显示,图书馆地下确实保存着一批上世纪的特殊工程图纸胶卷,其中包括...化工厂的原始设计图。
调查组立即赶往图书馆。在地下二层最深处的胶卷保存区,他们发现了一个被巧妙隐藏的读取设备,连接着图书馆的内部网络。
“他在我们系统里开了个后门!”技术员惊呼。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设备旁发现了一个简易爆炸装置——结构简单但足够摧毁整个胶卷库。
排爆组迅速处置了危险。陈默则仔细检查那台读取设备,发现胶卷内容已被全部数字化传输,接收方是一个无法追踪的虚拟地址。
“他想要化工厂的设计图?”刘猛不解,“那工厂已经废弃两年了。”
陈默调出传输日志:“不是设计图。是地下管网布局。”
化工厂地下有一个复杂的管网系统,用于输送化工原料。如果某些管道仍有残留...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就在这时,技术中心收到一条新信息,只有简洁的四个字:“游戏升级。”
紧接着,城市应急管理系统发出警报:多个化工厂周边区域的空气质量监测站检测到异常化学物质浓度波动。
“他在测试管网泄漏!”林薇惊呼。
陈默迅速调出化工厂地下管网图,与报警监测点叠加。目标逐渐清晰:李哲在通过某种方式激活残留管网,测试化学物质的扩散路径。
“目标是哪里?”刘猛急切地问。
陈默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在一个点:化工厂三公里外的新建小学。
“孩子们...”刘猛的声音颤抖,“这个疯子!”
全市立即启动应急响应。小学紧急疏散,周边区域戒严,专业队伍开始排查管网残留。
但奇怪的是,管网中并未发现任何化学物质残留,所有监测站的报警也突然停止。
“假警报?”有人松了口气。
陈默却面色凝重。他调出报警时的气象数据:风速、风向、温度、湿度...所有数据指向一个结论:当时的条件根本不可能造成化学物质扩散到小学。
“声东击西。”他打字,“真正目标不是小学。”
重新分析管网图,陈默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另一个方向:化工厂旧址本身的地下储藏库。
据记载,那里曾存放过一批特殊研究材料,包括“普罗米修斯计划”的部分样品。工厂关闭后,这些材料理论上已被转移,但记录存在模糊之处。
调查组立即赶往化工厂旧址。在深入地下储藏库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道新近安装的液压门,需要特定密码才能开启。
“他把自己锁在里面了?”刘猛通过对讲机问。
陈默仔细观察门锁结构,摇头打字:“是邀请。”
密码破解工作迅速展开。李哲留下的线索指向一个化学方程式,需要根据反应条件推导出数字序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门内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机械运转的声音。
“他在里面启动了什么东西!”技术员惊呼。
陈默冷静地观察门锁周围的细微痕迹,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手动接口。他示意林薇递来特制工具,精准地插入接口。
门缓缓开启。
里面的景象令人震惊:不是一个废弃的储藏库,而是一个装备齐全的临时实验室。中央工作台上,各种仪器正在自动运行,显示屏上跳动着倒计时:00:17:32。
李哲不在其中。
“自毁程序已启动!”技术员检查系统后惊呼,“而且连接着...连接着地下残留的化工管道!”
倒计时持续减少:00:15:44...
排爆组试图中断程序,但系统被多重加密,强行破解可能立即触发爆炸。
“需要密码!”负责人满头大汗。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陈默。
他快速扫描实验室,目光最终定格在工作台一角的一本老旧笔记本上。笔记本摊开在某一页,上面是一个复杂的化学结构式,旁边手写着一行小字:“真理需要代价。”
陈默凝视着那个结构式,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突然,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试试这个。”林薇立即将数字输入系统。
倒计时停在00:07:29。
但陈默的表情依然凝重。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本笔记本。在摊开的那一页后面,他注意到一道轻微的折痕。
小心地展开,里面夹着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李哲与一个女子的合影,两人穿着实验服,笑容灿烂。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为了小雅。”
数据库查询显示,女子名叫苏雅,曾与李哲同在化工厂工作,爆炸案前一个月突然辞职,此后下落不明。
“新的线索...”林薇轻声道。
陈默却摇头。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中苏雅佩戴的项链上——吊坠的形状,与之前案件现场发现的符号惊人相似。
“不是线索。”他打字,“是答案。”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接成型:李哲不是疯狂的罪犯,而是一个寻求真相的受害者。他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揭露当年的阴谋,为某个重要的人...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显示屏突然再次亮起,出现一行新信息:
“谢谢你的帮助。现在,真正的好戏才开始。”
几乎同时,技术中心传来紧急消息:全市的交通信号系统突然失控,主要干道陷入瘫痪!
李哲的游戏,远未结束。
第十一章 引爆点(下)
交通信号系统的瘫痪让整座城市陷入混乱。十字路口变成巨大的停车场,鸣笛声此起彼伏,虽然陈默听不见,但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焦躁波动。
技术中心乱作一团,网安小组拼命试图夺回系统控制权。
“不是普通黑客攻击!”负责人满头大汗,“系统底层代码被修改了,优先级指令全部重写!”
陈默却异常平静。他调出交通控制系统架构图,目光迅速锁定几个关键节点。
“他在绘制地图。”陈默突然打字。
刘猛凑过来:“什么地图?”
“流量地图。”陈默的手指在屏幕上移动,标注出几个异常数据流汇聚点,“他在引导车辆聚集到特定区域。”
林薇恍然大悟:“就像他之前测试次声波驱赶动物一样,现在用交通信号驱赶车辆!”
李哲通过瘫痪主要干道,将车辆引导向三个特定区域——化工厂旧址、生物科技公司和市中心的能源站。
“三个假目标。”刘猛皱眉,“真正目标到底是哪里?”
陈默摇头,调出城市地下管网图。他的手指沿着化工厂的地下管道网络延伸,最终停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点:市档案馆。
“档案馆?”林薇惊讶,“为什么是那里?”
陈默迅速调取档案馆的建筑图纸,特别是地下管线布局。
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浮现:档案馆地下有一条废弃的化工原料输送管道,是上世纪城市规划遗留的产物,直接连接着化工厂旧址。
“管道仍在,只是被封存了。”陈默打字,“他可以从化工厂直接进入档案馆地下。”
调查组立即赶往档案馆。在地下室最深处,他们果然发现了一道新近开启的暗门,后面正是那条废弃管道。
管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声。
“他就在里面!”刘猛示意特警队准备突入。
但陈默举手制止。他仔细观察暗门周围的痕迹,发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激光触发器。
“陷阱。”他打字,“强行进入会触发爆炸。”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管道内的机械声越来越响。
陈默退后几步,目光扫描整个地下室。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通风管道上——一个被巧妙伪装过的接入点。
“这里。”他示意技术队员,“小心开启。”
通风管道通向一个隐蔽的控制室。里面没有人,只有一台正在运行的设备:一个复杂的化学反应装置,连接着多个容器和管道。
显示屏上的倒计时显示:00:04:17。
“自毁系统!”技术员惊呼,“而且连接着档案馆的消防系统!”
更可怕的是,装置周围散布着多个压力传感器,任何不当移动都可能立即触发爆炸。
排爆专家远程检查后摇头:“太复杂了,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才能安全拆除。”
但倒计时只剩下四分钟。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陈默。
他冷静地观察着装置结构,目光扫过每一个部件。突然,他注意到反应容器上的一个标记:一个熟悉的化学符号。
“不是爆炸装置。”陈默打字,“是演示装置。”
他迅速调出李哲留下的研究日志,找到对应的化学方程式。这是一个催化反应演示,产物不是爆炸物,而是一种特殊的荧光剂。
“他在重现'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核心反应!”林薇恍然大悟。
倒计时归零。装置自动运转,容器中的液体开始反应,产生出绚丽的荧光,通过管道输送到档案馆的消防系统中。
整个档案馆的喷淋系统启动,但喷出的不是水,而是散发着荧光的液体。
奇迹的是,荧光液体接触到某些特定档案时,会产生特殊的显色反应——那些档案上的隐形标记显现出来,形成一个个清晰的图案和文字。
“他在...标记证据?”刘猛震惊。
陈默迅速收集被标记的档案。它们全部与“普罗米修斯计划”相关,包括资金流向、审批文件、人员调动记录...所有证据指向一个惊人的真相:当年的爆炸不是意外,而是故意制造的,目的是销毁一个即将取得突破的研究项目。
而幕后主使,正是前副市长赵建国和他的利益集团。
“李哲不是罪犯...”林薇轻声道,“他是吹哨人。”
就在这时,档案馆的所有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段预录的视频。
视频中,李哲穿着整洁的实验服,背景是一个简单的书房。
“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成功了。”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两年前,他们为了利益,摧毁了可能改变能源格局的研究,陷害我和苏雅——她不是失踪,而是被灭口。”
屏幕上出现苏雅的照片和死亡证明,显示她是在“意外”车祸中丧生。
“我花了两年时间收集证据,但正常渠道全部被封锁。于是,我选择了另一种方式:用他们最害怕的东西——真相——作为武器。”
视频最后,李哲直视镜头:“陈默警官,我知道你在看。我选择你,不是因为你的听力,而是因为你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现在,证据就在你手中。”
视频结束,屏幕变黑。
档案馆里一片寂静。所有人被真相震撼,无言以对。
陈默默默整理着被荧光标记的档案,他的动作缓慢而郑重。在这些冰冷的文件背后,是一个人为真理付出的巨大代价。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份被标记的人员名单上。在苏雅的名字旁边,还有一个名字被特殊标记:孙伟明——那个“失踪”的安全顾问。
但与其他名字不同,孙伟明的名字旁有一个细微的符号,与之前案件现场发现的符号完全相同。
陈默迅速调取孙伟明的所有资料。档案显示,他在爆炸案后移民,但出入境记录存在矛盾:他使用的护照号码与系统记录不符。
“孙伟明没有离开。”陈默得出结论,“他死了。”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重新洗牌。李哲的视频并非全部真相,他仍然隐藏了某个关键部分。
技术中心传来新消息:通过荧光剂的化学成分溯源,锁定了一个郊区的废弃工厂。热成像显示,厂内有一个活体热源。
“李哲在那里!”刘猛立即部署抓捕行动。
陈默却站在原地,凝视着屏幕上那个热源图像。形状和大小...不像是人体。
当特警队突入废弃工厂时,只发现了一个自动播放设备和一个简单的实验室。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扉页上写着:
“致陈默:游戏结束,真相开始。”
笔记详细记录了所有证据的来龙去脉,包括每个案件的设计原理和目的。最后一行字是:
“有时候,为了照亮真理,必须有人先点燃火焰。”
在实验室角落,技术人员发现了一个隐藏的保险箱。里面不是更多证据,而是一个简单的骨灰盒和一张照片:李哲和苏雅的合影,背后写着:
“真理不应沉默。”
后续调查证实,李哲在完成所有布局后,已于一周前因晚期癌症去世。所有的“实时互动”都是预设程序的自动执行。
案件正式告破,但技术中心没有庆祝的气氛。每个人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李哲到底是一个罪犯,还是一个英雄?
深夜,陈默独自留在实验室。他打开李哲留下的笔记,一页页仔细阅读。
在关于化工厂爆炸案的章节中,他注意到一个被轻微涂抹的段落。通过光谱分析,被遮盖的文字逐渐显现:
“孙伟明发现了赵建国的秘密,因此被灭口。我找到了他的遗体,但无法公开,否则所有计划都将失败。有时,沉默是为了更大的声音。”
陈默凝视着那段文字,久久不语。
窗外,晨曦初现,新的一天即将开始。陈默关掉台灯,在黑暗中静静坐着。
在他的寂静世界里,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那不是李哲的声音,而是所有被掩盖的真相在无声地呐喊。
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来自刘猛:“老陈,赵建国已被控制,上面决定重启'普罗米修斯计划'调查。”
陈默没有回复。他的目光落在实验室的白板上,那里贴着所有案件的照片和物证分析。
在最中央,他画了一个简单的符号:一个耳朵,被一道斜线划掉,旁边是一个睁大的眼睛。
第十二章 痕迹之路
结案的报告堆在陈默桌上。李哲案的官方总结报告厚达两百页,但真相被压缩在最后三页的附录里——一个关于谎言、背叛与执念的故事。
技术中心恢复了往日的节奏,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同事们的讨论声重新填满空间。
刘猛推开实验室的门,手里拿着两份文件。“老陈,上面的决定下来了。”他将其中一份放在桌上,“赵建国和涉案的另外五人已被正式立案调查。‘普罗米修斯计划’将重启,由科学院接手。”
陈默点头,目光却落在另一份文件上。
刘猛叹了口气:“至于李哲...官方定性为‘极端手段揭露真相’,不予起诉,但也不予表彰。他的骨灰将按遗嘱与苏雅合葬。”
这个结局不出所料。系统能够承认错误,但不会鼓励以暴制暴。
林薇轻轻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新泡的茶。“陈工,李哲的笔记本全部解密完毕。最后一部分是关于...关于他选择您的原因。”
陈默抬眼。这是他一直未解的疑问:为什么是他?
笔记本的最后几页揭示了答案:李哲研究过所有参与当年爆炸案调查的警官,只有陈默在报告中质疑了官方结论,即使那时他还在医院康复中。
“他相信您会看懂他的暗示。”林薇轻声道,“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
下午,技术中心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追思会。没有悼词,没有仪式,只是沉默地回顾案件,反思教训。当苏雅和李哲的照片并列投在屏幕上时,许多人低下了头。
会后,陈默独自留在会议室。夕阳透过百叶窗,在桌上划出明暗相间的条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抚助听器,那是爆炸案留给他的永久纪念。
门被轻轻推开。刘猛走进来,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两年了,老陈。”他罕见地用手语比划,动作生涩但认真,“那场爆炸...我一直想说声对不起。”
陈默摇头。那不是任何人的错,除了那些真正该负责的人。
“李哲的案件改变了很多人。”刘猛继续道,“上面终于同意给技术中心升级设备,增加预算。你的‘物证第一’理念将被写进培训教材。”
进步总是以痛苦为代价,陈默想。但进步终究是进步。
夜幕降临,陈默再次打开李哲的笔记本。在最后一页的背面,他发现了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真相不止一个层次。”
他立即调取笔记本的高清扫描件,增强处理。被隐藏的文字逐渐显现:
“孙伟明之死另有隐情。他并非被赵建国灭口,而是因为发现了更可怕的秘密——‘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真正目的不是能源革命,而是武器开发。我的研究被利用了。”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李哲揭露的只是冰山一角。
他迅速联系国际刑警,要求重新调查孙伟明的“意外”死亡。同时,将新发现的信息加密保存,只与刘猛共享。
“需要继续调查吗?”刘猛看完后面色凝重。
陈默沉思良久,摇头。有些战斗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周五傍晚,技术中心提前下班。大家相约去聚餐,庆祝案件的终结和新设备的到来。陈默罕见地点头同意参加。
聚餐地点选在一家安静的日料店。同事们刻意放慢语速,确保陈默能读清唇语。林薇主动坐在他旁边,帮忙翻译较快的对话。
“陈工,敬您。”刘猛举杯,“没有你,真相可能永远沉默。”
大家纷纷举杯。陈默微微颔首,以茶代酒。
气氛逐渐轻松。有人开始讲笑话,有人讨论新设备的使用计划。在这片刻的平静中,陈默感到一丝久违的放松。
然而,放松是短暂的。
聚餐进行到一半时,陈默的手机震动。是一条系统自动警报:技术中心的物证数据库有异常访问记录。
他立即打开随身平板,调取日志。访问时间在半小时前,路径经过多重伪装,但破解后指向一个熟悉的IP段——李哲曾经使用过的虚拟服务器。
但李哲已经去世一周了。
陈默悄声离席,走到店外打电话给值班员。“全面检查系统,特别是李哲案件的相关文件。”
十分钟后,值班员回电:“所有文件完好,没有篡改痕迹。但是...我们在赵建国案的备份数据中发现了一个新文件,创建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
文件只有一个单词:“致敬。”
附着一个加密包。破解后,里面是李哲生前收集的更多证据,涉及更高层级的人物。
“他在死后还在继续揭露真相。”匆匆赶来的刘猛震惊道,“这些都是预设程序?”
陈默点头。李哲的棋局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大,他早已安排好一切,即使死后也要让真相继续浮现。
回到技术中心,陈默独自走进实验室。新设备已经安装完毕,冰冷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他将李哲案件的所有物证并列放在工作台上:荧光纤维、化学微粒、伪造的金属牌...每一个都是一段故事的碎片。
最后,他拿起那个装有神秘荧光微粒的证物袋。在最新一代光谱分析仪下,微粒显示出前所未有的细节:内部有极其精密的纳米结构,几乎不可能是民间所能制造。
“军工级技术。”不知何时到来的林薇轻声道,“李哲可能还有同伙?或者...”
“或者他揭露的只是更大阴谋的一小部分。”陈默在屏幕上打字。
突然,新设备的警报轻声响起——虽然陈默听不见,但闪烁的指示灯吸引了他的注意。
系统自动比对发现,那些微粒与三年前一桩未破解的军工厂盗窃案中丢失的材料完全一致。
案件与案件之间,开始连接成网。
林薇倒吸一口凉气:“这意味着...”
陈默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他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之下,还有多少真相被隐藏?多少沉默等待被打破?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窗玻璃,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然后,他转身回到工作台前,打开一个新的案件日志。在第一页,他写下日期和简单的几个字:
“沉默不是没有声音,而是等待被听见。”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刘猛站在门口,身后是技术中心的全体同事。
“我们准备好了,老陈。”刘猛用手语比划,动作比之前流畅许多,“无论下一个案件是什么。”
陈默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看到的是决心而非恐惧。他缓缓点头,打开物证数据库,调出第一个待处理案件的文件。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在刑侦技术中心的实验室里,新的征程已经开始。
无声之证,永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