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一花开,一路一菩提。今生的遇见,相逢的花开。陌上花开,冬夜几许凉,暮色几许伤。——题记
01花海丛中许诺言
就在那一夜,白纱凝霜,梦萦千回,寒雾浓烟里,凋零了落花。一头银白男子,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特别是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他俯下身子,绕来绕去地仔细琢磨着她脚下的花,饶有兴致地问道:“晚上还能看得如此清楚,红色又透着青烟的花瓣,我从未见过这种花,小攸,这花叫什么名字?”
“名唤罂粟,世上唯有此处才有这花。”温小攸站在花的中间,目光幽幽的随着他流转着,她眸中似流着慢雾轻笼。
轻烟浓雾,残花落败漫天舞。莫夙夜闭上眼睛吸了吸花香,喃喃道:“罂粟花,罂粟花……好美的名字,好香的花。”可是她闻不到,无论她怎么深深吸气。温小攸轻声的叹了口气“唉……”。她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飘到前面仍然遮挡不住黯淡的神情,恍若花丛中丢失双翼不知所措的精灵。夙夜听到小攸失落的声音,睁开眼,刚好看到那往日充满神采的双眸失去了光泽,难过的心绪顿时塞在每一条心脉怎么化也化不开。夙夜心下戚戚然:我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把你病治好的。
“不要紧的,小攸,有我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罢摘了一朵小红花,将它温柔地别在她发间。她看着他眼里的自己,仅配此小花,便生三分丽色,微微一笑可倾城。
轻轻依偎在他怀里,她怯怯一句,“你若浪迹天涯,带上我可好?”
“好。”轻声应了句。他将下巴抵在小攸头上,蹭了蹭,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小攸,你等我。把这次婚约退了,待我归来,我们便退隐江湖。”她转过身,眼眶红肿,泪盈于睫,将耳边的罂粟花置于他的手心,“我等你。”说罢回头走进小屋,关上门再不敢看他。滴滴清泪滑落,脸上愁云惨雾,不诉离殇。
莫夙夜合上手掌,感受着罂粟花的温度,夜风吹过她暗散幽香的衣袖,白色轻纱在风中飘扬,望着单薄的背影离去,良久,抽身离去。
02月忆花影显婚事
分别之后,她思之如狂。 她已经来来回回把他们相处的每个细节回味了一遍又一遍,时间才过去一天,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接下来的日子又该靠着什么撑下去呢?
杨柳枯了春绿,林花谢了春红,燕子去了春回,而时间太过匆匆,回忆里的美好,竟然显得如此短暂。每当想起他们的约定, 她就日日祈祷,日日担惊受怕,不知吉凶祸福,情难放下。
一天清晨,她开门却发现眼前竟白茫茫一片。大雪纷飞了一夜,谷里银装素裹,百花凋残,生气全无。她缓缓地走出来屋子,走到院于里。杨柳上铺满了雪。她静静地站了很久,竟似完全没有发觉她爹已经走到了她身旁。她爹伸手把钱袋递了过去,“小攸,这你拿好,拿着这些钱去镇上帮爹买点年糕吧。”小攸很是惊讶和不解,她爹看到这,默默叹了口气,“爹只是看到你最近很是闷闷不乐,加上也快要到年底了,去买年糕随便散散心吧。”“好的,爹爹。”小攸接过钱袋,她也明白爹是在担忧她。依旧是白色素衣裹身,外罩一件纱衣,头发用一根普通的并蒂玉兰玉簪插住,纤细的小腰上挂着一个玉佩。小攸稍稍整理一番后,便出了家门。
温小攸赶到了镇上,十里长街人头攒动,行人络绎不绝,街道两旁摆满了摊子,贩卖各种玩意儿,叫卖声更是响彻了整条街道。
行走在这热闹的街道中,温小攸发现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妩媚的玫瑰并没有像罂粟花那般凄凉,却显得无比高贵和不凡,就连满城的树上系着无数飞扬红绸带,仿佛为此献舞。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人群中,
“听说今天太子要成婚,未来的太子妃是‘京城第一才女’夕妍雪,她还是尚书之女呢。”
“是啊,是啊,太子可真有福气啊。”
“我倒觉得他们真是郎才女貌。”
“瞧瞧那顶八抬大轿,那帘子还绣着蝴蝶兰,那么远瞧着,还透着光呢。”
“那是自然。我还听说,光是那帘子就有99朵蝴蝶兰,而每一朵蝴蝶兰有99根金丝。”
“99根金丝。那加起来不就是有近万根金丝了吗?”……
热闹的街上,拥挤的人群。突然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分散出来一条路。金红的轿子,一箱箱彩礼,无一不彰显出主人身份的华贵。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为首骑马出轿迎接新娘的不是太子莫夙夜,而是代接新娘的四阿哥。迎亲队伍一直往北走去,最终轿子停在了司月府门前。
一道艳影款款而来,一身霓裳换做火红盘龙的织锦长袍,浓墨重彩的张扬辉煌。如蝶翅欲飞的火红衣袂,绣满了璨金色的纹路,飘曳在素雪纷纷的花间,直直晃了所有人的眼。凤冠霞帔,展翅欲飞,片片薄金,轻若鸿羽。
震惊,惊艳,惊叹,羡慕,不可置信,各种目光凝聚在那一个女子的身上。
她一步一步走过,全身的尊贵之气,耀眼到了极致。
温小攸随着人群,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一席素衣,并不起眼的站在人群中,看着新娘渐渐消失的背影,良久,缓缓蹲下身,用双手抱紧自己,两行清泪顺着清秀的脸颊流下,轻声道:
“夙夜,你不是说你会退婚么?你答应过我的,怎么可以反悔呢?你真是个大骗子。”
03梦醒花逝独飘零
一时间,许多事涌上心头。耳后喧嚣的声音,好似狂浪一般把温小攸卷入那记忆洪流,翻涌着吞噬了她的心。
温小攸提了提嘴角,垂下眸子,却按捺不住心中错落,眼前暗了三分。温小攸缓缓地站了起来,试着走了几步。泪水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这些日子里,温小攸一直等着莫夙夜,却等来了他要大婚的消息。生活中有太多东西牵绊着我们了,该怎么办,又该如何面对你?走在路上温小攸常常的想、常常的想;想过去、想现在。也憧憬未来,但是更多的是可怕。
温小攸想着,脚步也沉重起来。
天也不知怎的,就变了起来。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这一会儿,就下起雪来。眼看着雪越下越大,渐渐地堆积得高了,温小攸一脸的愁容。
她在路上走着,踩在上面,发出一阵一阵的咯吱声。寒风裹着雪花,肆意而来,像刀一样割着肌肤。
尽管这一切都很痛,但是却怎么也比不上温小攸心里的疼痛!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走到了梧桐亭边,在亭边有一条小河,绿荫合抱,地上长满了罂粟花。放眼望去,河的对岸就是温小攸的家。温小攸耳畔,突然响起兵铁交击的脆鸣。
心下忽然有些慌乱,下意识,她偷偷躲到一棵大树后,小心翼翼的朝对岸看。
不多时,阿爹被人捆着推搡出了家门,那些粗鲁的官兵将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其中一个官兵举起刀朝着小攸爹爹背后砍去,飞溅的鲜血,就着夕阳和罂粟花染的门前一片血红,这漫天漫地的红色,灼伤了她的眼睛。
朝她爹背后砍刀的那位士兵,走到她爹跟前喊道:“只要你把温小攸交出来,我就保你性命无忧”。
“休想!”爹爹一瞥,看着前方站立的男子,苍白了脸。垂下眼眸,不再看,紧握他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男子讽刺一笑,沉声说道,“你若不交出她,那今日可就是你的死期,你可要想好了。”
手稍抬,置于暗处的弓箭被一一举起,闪着冰冷的光。
“慢着!”温小攸大声一喊,语气急切,匆匆地踏过了桥,朝家门口去。
“哦?”那位士兵斜睨着略显得焦急的她,嘴角上扬。
温小攸在跑过去这段路上勾起了和爹爹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她绝对不能失去唯一的亲人。她,她问自己,能救爹的就只有自己了。温小攸到了家门前,潸然泪下。爹,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放开我爹,我就是你们要的找的温小攸。”温小攸对着男子,急切地说道。
那男子玩弄着手上的长刀,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紧接着收起长刀,闭上眼睛,转头向身后已经控制局面的士兵喝道:“来人,把她带走!”
几个士兵上前给温小攸上了手铐脚镣,取绳索来要上绑。温小攸任由士兵拧过肩头五花大绑,并押上了游街的囚车。温小攸垂着头,绑绳几乎勒入骨头,她咬牙支撑着……只要一会儿啊,一会儿,她就又可以见到温夙夜了,还有只要爹能平安无事。
温小攸望向爹,只见他脸上出现一丝恐慌,又浮现无尽的悲痛和沧桑。温小攸给了爹神秘一笑,她微启嘴唇,用唇语仔仔细细地说道,“等我归来。”
04流年花期染聚散
临近黄昏,血红色的夕阳一点点没落在黛青色的山峦背后。可此时的囚车还在押运着,地上碾出两道深深的印迹。温小攸发丝凌乱,衣冠破裂,她看着夕阳下自己长长的身影,眼前一阵昏黑,顿时不省人事。
不知何时,温小攸已身处在一处黑洞洞的望都牢房里,几点零星的火烛将四周衬得更加阴森黑暗。此刻温小攸被绑在柱子上,外露的臂膊爬满了渗血的鞭痕,早已昏过去。这时一个人影自黑暗处匆匆走来,走到明处,才看出是莫夙夜。他脸膛因焦急而变得些许扭曲,“小攸。”见没有反应,夙夜急为其松绑。他小心翼翼把她扶到墙角,喂了水喝,才见小攸慢慢苏醒过来。 “小攸,你好些没?”温小攸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夙夜关切的神色。而这,似乎也弥补不了什么。她摆脱夙夜的搀扶,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夙夜的怀里。夙夜抱着小攸软弱的身躯,第一次如此接近她的鼻息,竟不由的痴了,他真的很想她。
“快点来人,去把那个犯人带到殿上。”一声厉喝,莫夙夜自黑暗中走出。
温小攸被两个士兵急急忙忙得拖出囚牢,她发现早已不知现在是哪个清晨了,花正发,雪飘香,江草绿,柳丝长。
在云意殿的路上,温小攸发现路的两旁种满了罂粟花。她瞧见罂粟花正静静而落,一片,接着一片,红得像血。她步入大殿,步步生莲。眸中却是黯然无光,唇畔含一抹淡淡的苦笑。
云意殿大而空阔,殿中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云彩花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一缕缕阳光沿着窗角洒进来,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金碧辉煌,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方坐着的正是我唐朝君主,那人头戴通天冠,白玉珠十二旒,垂在面前,遮住龙颜,无法看清他神情样貌。而旁边坐着的是一位睥睨天下的皇后顾星河。
这时,温小攸渐渐从远处向云意殿被押来。到了殿上,两个士兵手放在温小攸的肩上,随后重重的往下压,“嘭”的一声,膝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温小攸跪了下来。
皇上“哼”了一声,气愤的训斥道“温小攸,你可知罪?”
温小攸不以为然“民女不知何罪之有?”
皇上更加生气了,威压如山,浑身冰冷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觉得温小攸不可救药“好一个‘何罪之有’,朕今日就跟你好好论论你的罪过。”
外面的阳光明媚而温暖,却好像怎么也温暖不了云意殿。
他拳头紧握,青筋暴突,“太子抗旨不遵,还妄想迎娶你这样一个平民女子。”
温小攸默默向皇上望了一眼,释然一笑,原来夙夜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
皇上若有所思,终于轻声道“既然这样,你喝下眼前这杯酒,我就成全你和太子。”
旁边一宫女,手上端着一壶清酒,一只酒杯。酒早已斟满,盈而不漏。
温小攸缓缓地起身,静静望着眼前的美酒。夙夜一直信守承诺,只要你平安,我怎么舍得让你难做。她回过神来,抬头,让眼泪流不下来。白色的衣裙更衬得她的脸颊娇艳欲滴,就像原来的她——院子里盛开的罂粟,除了那双眼睛,红了些。
温小攸伸手将要碰到酒杯时,“不可!”只见着了一身金黄的上好丝绸,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罂粟花的镶边,腰系一玉佩,那玉佩竟是能够和温小攸的合在一起的,正面的半块上面雕满了镂空的图案,反面的半块则全是凸起的图案,而此玉佩正是正面的半块。这人正是太子——莫夙夜。
“不要喝,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在,就足够了。”琉璃一般的冰蓝色眼眸,目光却是恍惚而迷离,将所有的锋刃深深地隐藏了起来。
皇上把这一切看尽眼里,“好。太子,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说完,皇上迅速拔起旁边侍卫的剑,手里闪着寒光的剑,向太子刺去。
温小攸想要把太子推开,可已是不及。她跑上夙夜身前,以自己的身体挡剑。剑插进了她的腰部,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裳,刺红了夙夜的心。夙夜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看着救他身受重伤的温小攸,她是笨蛋么?用自己的身子来挡剑,小攸你千万不能有事,我定不会放过伤你的人。夙夜怒目的视着皇上。
夙夜把温小攸紧紧地抱在怀里。她对他轻轻一笑,微叹了句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听清。【她叹:若你不是太子,我不是平民,我们再续前缘可好。】
那红血,似与那罂粟花同为一体。她无力地浅笑,抚上他的眉眼,轻启朱唇:夙夜,小攸爱……
他看着她双手垂下,眼泪流下,一声咆哮“从此以后我不再是太子。”夙夜抱起小攸朝着宫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