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前有条河,河面并不怎么宽阔,如一条彩带,弯弯曲曲,从村的西头流向东头,再向南直通向太湖。十几座桥连接了整个村庄的南北东西。人在桥上走,水在脚下流。
这里曾是我儿时的乐园,那时一切都是天然的,河滩都是斜斜的泥滩,岸边三三两两地种着一些杨柳,杨柳的根抓着河滩,柳条垂到水面,随风摆动起舞,圆弧形的浓密树冠上停着几只体形优美的白鹭或别的什么水鸟,伸长着脖子静静地观看河面上一群群鸭子嘎嘎叫着,自由地觅食,鱼虾们悠闲地游来游去,水草在河底摇曳。我们光腚赤膊在清澈见底的水里闹腾扎猛子,抓鱼摸虾掏蛳,盈盈的笑语留下了我们美好的童年回忆。
傍晚,夕阳西下。收工回来的农人三五成群地来到这儿清洗满是泥巴的脚;提着一篮衣服的女子,脚步轻盈地走下台阶,来到“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河边,挽起裤脚,站在水里,手脚麻利地开始洗衣服。她们有的侧着曲线玲珑的身子,有的弓着柔软腰肢,不时地举起棒槌,一下一下地捣着放在青青石头上花花绿绿的衣服,“朴朴”的捣衣声连同女子银铃般的说笑声,一起摇曳在蒹葭苍苍的梦里。每每看到这种古老的洗衣方式,听着那一声声穿越唐诗宋词的风风雨雨而来的捣衣声,就自然会想起李白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这首诗来…….
可是门前那条河有时风平浪静,有时如狼似虎,冲倒堤坝,淹没农田,也给村里人民群众带来过忧愁和灾难。有一年正好我家造房子,洪水漫到了家里,我们只好搬到邻居较高处房子借住;还有一个冬天,大雪纷飞,冰冻三尺。整条河全成了一个厚厚的冰块,吃水靠打洞取水,行人就在冰上走来走去。
随着时光的流逝,不经意地发现。不知何时我们的村庄陡然间变大了,人口增多了,经济发展了,环境污染了,废水、污水都流入河中,一到枯水季节,坑坑洼洼便积满了下水道、阴沟里排出的“化粪水”。经烈日蒸烤浓缩成“精华”,风一吹,随着气流上升,便四处飘浮,令人室息。河变成了臭水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河滩不断被雨水冲刷得越来越倾斜了,随时会坍塌一大片。在河的边上,人们把自己家门前路面建得越来越宽敞,足可停几辆车,河却越变越小了。
曾几何时,它的美就这样被蒙上了一层浓雾。它的破败,它的颓废,它的古老,它的陈旧,它的哀退,如同奔腾后的疲惫,人心交瘁,如走向暮年的老者。为了梦想我也离乡别去,远离这破脏之地。
多年以后,那条河终于得到了政府的重视,进行了全面的整改。投入了巨资对它呵护起来,打扮它,加固它,使它旧貌换新颜。如今,以前的泥滩不见了,齐刷刷地一长溜洁白的新砌的石驳岸和栏杆蔚然壮观,河面上环卫人员撑着小船在整理河道。河的两岸,是宽阔的人行道,路边是繁茂的大树,或高大笔直,或垂柳依依,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两侧护卫着它,使它有着母亲河一般的骄傲,河岸带状公园的修建、绿化、香化了它,使它愈发显现出不同寻常的魅力。
傍晚,タ阳西下,晚霞照着河面,余辉里点点帆影点缀其间,悠闲的小船荡于其间,垂钓的人们静默一旁,熙熙攘攘的消闲的人们伴着音乐翩翩起舞,热火朝天的烧烤排挡,孩子们的嬉戏,夜晚五彩缤纷的霓虹倒映于水中拉长的倒影,构成了以它为中心的傍晚休闲画卷。
如今,那条河已被人们驯服成了一条“财神河”,它不仅服务了工业、农业、养殖业,还以纯净的太湖水质扬名各地,以丰富的水产资源为村里人民带来了无限商机,河上的交通也为人们开启了致富的通道。它象一根主蔓,把整村人民连成一体,同舟共济,共建社会主义新农村,共同奔向富裕,达到小康水平。
在外飘泊了多年后,终于知道了心的栖息地在哪,深知心的归宿在故乡。也明白了我家门前那条河几十年的养育,不是轻易就可以抹杀的。于是,重归故里,又回到了它的身旁。美其实就在身边,只需要留心去发现。如今,它与我们一起迎来每一个日出,送走每一个日落。它生生不息奔流不止,它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生灵。
我家门前那条河,是一方人的母亲河,它也是我心中永远的爱河。更多的时候,我喜欢让无穷的思绪,携一缕清风追逐着洁白的浪花,怀揣着对大海的神往,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