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不知道自己在和阴暗的地牢里待了多久了,起初是跟一群人关在同一个地牢里,身边的人从熟面孔换成了旧面孔,那些被带走的少年,都没有再回来过。
后来她又也被带走了,被单独关押进一个很小的屋子内,一床被褥,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妇人每天会给她送来汤药,她无法跟任何人沟通,没有人跟她说话,那个老妇人在遵从着别人的命令,几乎不会去看她,每次送来汤药和吃食,看着她下咽,就收拾盅盏离去。慢慢地,凌霄感觉自己的身体可以挪动了,然后可以自己走路了,伤口也愈合了。
她的伤逐渐好了的时候,来给她号脉的大夫脸色就越阴沉。凌霄看着他总是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要询问,但是总有黑衣人在侧,她询问了,大夫也只会说:“姑娘身体将好,多加休养。”
终于有一天,大夫不再出现,只有黑衣人出现,赶着她在幽暗的甬道里走了很久,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偌大的演武台。演武台周边有十数个监牢,不,那是铁笼子,里面横七竖八着一些铁链,不知道平时是用来锁什么的,但那手腕粗的铁链无论是锁什么,那么被锁之物都是无法逃脱的。
演武台上一样是幽暗的,周边的几束火把还不足以照亮这么大的演武台。演武台二楼似乎是看台,此时的二楼一处光亮,一个中年男子覆手站在那光亮处,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衣衫褴褛的少年站在台上,颤抖的手上紧握着仿佛从鲜血中拿出的短刃,眼眶眦裂,也沾满了鲜血,死死盯着脚边蠕动的“尸体”,然后用短刃狠狠插进“尸体”,那“尸体”不再蠕动。他的眼光透过演武台上细密网看向二楼的看台唯一一处亮光……
陆鸿辛覆手站在二楼之上,微微点头,道:“很好!你是今天唯一的胜者,从今以后你就是无影卫了,号影三十一。”
演武台上如野兽争夺的戏码已经结束,他将兴趣转向入口处的凌霄。陆鸿辛的眼神似一束寒光透过那细如毛发的网,向凌霄射过来。站在暗处的凌霄看不清远处人的眼光,但是她仍旧有一种想逃的欲望,只是被一双鹰爪般的双手钳住了肩膀。
不过片刻后,陆鸿辛扬了扬手,凌霄又被这双鹰爪的主人又钳回了那方寸之地。
凌霄被带走后,陆鸿对着身边黑暗处道:“人已经按你的要求治好了,你也看到了,现在可以开始我们之间的交易了吧?谢小公子?”
临月从黑暗中走出来,冷眼看着陆鸿辛。从两个时辰前,演武场上的厮杀开始的时候,他就站在那了,陆鸿辛答应让他看看凌霄无碍,却同样带他观赏了一场生死搏斗。
“如果这次你还有诸多条件的话,我只能把那个小姑娘扔到下一场比试中去,到时候她能活几个时辰,可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陆鸿辛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说道。
临月被这句话激怒道:“你敢!”
陆鸿辛还是那副笑脸,道:“我不介意你试试。”他转身欲走,又停下道:“你想清楚了,知道去哪找我,我希望这次你给我的是我想要的答案。”
临月独自在黑暗中,陆鸿辛离开的看台处,只剩下一盏烛光,在火烛的摇曳中,一楼的演武台上的尸体被清理干净,笼子里刚刚歇斯底里的嚎叫还在幽暗中回荡。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拼了命的保护自己,想起在旷野荆棘之中被一堆陌生夫妇拼死维护,想起常青镖局每个人七嘴八舌的晚餐。
“母亲,你当初拼尽一切将我带出家门,当真是做对了吗?”临月无奈叹息,“母亲,孩儿如今已经十四岁,可是却没有任何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如果您知道孩儿现在的境地,您会后悔当初带着孩儿离开吗?”
临月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挪回毒蚕殿。毒蚕殿三面墙的药柜,角落里架着六七个药罐,满屋药香弥漫。案台上摆放着几副已经配好的药,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在称药。听到声音她抬起花白的头,浑浊的眼珠定了定,眯着眼看向站在门口的临月。
老妇人缓慢地开口道:“临月来啦。陆鸿辛带你去找凌霄了?她身体好了吗?”
临月仿佛卸下了白天与陆鸿辛虚与委蛇的面具,赶紧走上前去接过老妇人手里的秤,道:“远远看着阿凌是好多了。顶针婆婆,这么晚了,你就不要再试药了,陆鸿辛要的那些药哪里是一时半刻就能配好的。何况那些药人本来就是良莠不齐的,这些药的改进您 也不必这般上心。”
不过半月,公孙意妃已经是满头银发,连背也越发佝偻了。她推着轮椅缓慢地从案台后出来,将案台后面的位置让出来。如今刚入秋,公孙意妃的双膝上已经盖上厚厚的毯子了,她还是时不时的伸出手去揉揉膝盖。
“临月啊,现在这里有很多药人都对这些药不耐受,如果放任陆鸿辛继续用旧的药,那么那些服用药的人,最后都会变成无知无觉的药人,与人对战最终只都会力竭而亡。如果药物可以改善,我希望能在增强他们功力的同时能保住他们的意识。”
“可是婆婆,他们就是被炼制出来的野兽,就算活下来了也是替陆鸿辛出去残杀那些江湖人士的。”
“临月啊,可是婆婆曾是医者。这些大多是被利用的江湖人士,失去意识之后就是陆鸿辛的刀,刀钝了,可以磨。人用废了,就只能杀了。何况医者理当救人,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嘶~~”公孙意妃的膝盖又疼了起来。
临月赶紧拿了药过来,道:“婆婆,我给您换今天的药。”
公孙意妃膝盖的伤口已经结痂,膝盖骨已经被残忍剜去。临月又回想起半个月前被带回来的场景。
临月并不害怕陆鸿辛的威胁以及他那些听上去很残忍的手段,他不想合作只是因为合作方式让他不自在。
几天问询无果,陆鸿辛一怒之下将公孙意妃带到临月面前,当着他的面生生剜去了公孙意妃的一双膝盖骨。
公孙意妃的命只有一条,临月只好合作,给了陆鸿辛他能记得起来的谢家的武库地图。而公孙意妃用继续制药的承诺,换来了凌霄的生。
“婆婆,你说我们还能出去吗?”
“你一定可以出去的。”公孙意妃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