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末,自行车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有些陌生。那会儿也不叫自行车,都叫洋车,全乡镇还不知道能有三辆两辆。那会自行车,是最大奢侈品,比现在豪华轿车还豪华。想都不敢想,一句话一一稀罕。
刚交了腊月,母亲就催着我,赶快去送节礼。大雪飘飘,田野一片白茫茫,仿佛进入一个银世界。借首古联:火树银花灯世界,冰清玉洁雪乾坤。
那个年代,交通不发达,出门赶集上店,逛朋友走亲戚,都是步行。这次送节礼,是说妥亲事第一次上门去送年礼。单趟15华里,来回30多里地,外加礼品,那时,对我一个刚17来岁的大半拉小伙子来说,走这么远的路,还是头一次。我异想天开,突然有个想法,借车送礼,那是最时髦,最时尚,最夸脸的事。这事一定,决定借车。
这事也该我露脸,那个年代实行个体联营。也就是各个做生意买卖的人,按行业分类,进行联合经营。当时公社党委设一部门,叫社办工业。例如、收购染业,烧酒等为一经营体; 肉禽类;大百货、布批类;小百货烟酒糖茶类,分为四大类,符合当时经济市场的发展趋势,便于管理。
我父亲等五人是小百货、烟酒糖茶类。在政府驻地。设一门头。平时留一人在家值班卖货,其余四人赶四集,轮流替换,每月盘账亏盈。
其中有一位姓步的,我管叫二叔。不知什么时候搞到一辆二手自行车,平时赶集都骑着。遇二叔不赶集,留家值班,我就把想法说给他。二叔同意,学吧!注意别摔着。当时,南北大街,从店门口向北是下坡路,而且坡度还不小,距离有200米。一开始,我只是学推着车子,从南向北,慢慢推着走,到头然后再从北边向南推上来,反复。再后来慢慢用脚蹬车子蹓,向北下坡好蹓。到北头之后将车子推到南头,再从南头向北边蹓,反复。一天,不知不觉,一甩腿上去了,还没倒,成功了,我学会了,高兴不得了。当然,其中也没少摔倒,光高兴也没觉不着疼。
决定借车,定是决了,车怎么借?通街一辆自行车。
当街,只有姓孟的有辆崭新自行车,管他也叫二叔。原在公社干事,儿子开一小店,烟酒糖茶俱全。我虽然想是好事,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怕人家为难不借。相处都不错,一个生产队,左邻右舍的,面子薄不过去,左右为难。在人家门口转了两三个来回,到底没好意思开口。在第三趟时,人家发现了。干什么的?反正有事,没有事,不能来回好几趟。我刚想转身离开,人家倒是先开口了,问我有什么事吗?我支吾了半天,嗯实在憋不过去了,才将事情说了一遍。你猜怎么样?人家二话没说,行,明天去就是了。我当时激动的热泪盈眶,回家兴奋的整宿没睡。
第二天,老天爷也帮忙,雪停了。我骑着自行车,带上礼品,小心翼翼的慢慢向岳父家骑去。不到十公里的路程,走了近一小时。到了以后,大家猜猜,该是啥情况?按习俗,新客第一次上门,左邻右舍都来瞧瞧,这家闺女婿长的啥样?是黑白、丑俊,高的矮的?事实正好相反,人不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还有抱小孩的妇女。来,都不是看我的了,围着自行车打转转。
一开始是一直看,后来有的用手摸这摸那,有的用手扳车铃铛,一响小孩吓得乱跑。妇女抱的小孩吓哭了,直往怀里钻。谢天谢地,幸好没看我,我那时长得跟猪八戒差不多少,幸庆幸庆。
洋车真好! 我,还不如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