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在关系里,我是一个暴力沟通的资深体验者和受害者——既是接受方又是发起方,这种暴力沟通中携带的暴力因素向外释放,更多的也向内攻击。这段时间以来,我思考了很多自己的“刺激&反应”模式,处于“观察”阶段,即看到自己是怎样的模式。“观察”明白之后,我想要来看看自己这种反应模式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感受”和“需要”?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模式?
书中指出:他人的言行并不是我们感受的起因。感受根源于我们自身的需要和期待。听到不中听的话时,我们可以有四种选择:1)责备自己;2)责备他人;3)体会自己的感受和需要;4)体会他人的感受和需要。
我之前是典型的既“责备自己”又“责备他人”的反应,条件反射式反应,先“责备他人”,然后又“责备自己”,没有能力做到有空间去“体会”,无论是体会自己,还是体会他人。听到不中听的话、或者对方做出我难以接受的行为时,我倾向于“过度反应”,甚至是“极端式反应”。即面对关系里的“刺激”信号,即使相对温和,我依然容易“感受”到受伤,容易做出夸张于真实情况的“反应”,容易做出批判、指责、抱怨、不满等等负面反应。究其根本,是我身上存在着太多的伤痛和由此带来的恐惧。
所以今天,我来梳理一下我从小到现在一直没有允许被看见的隐藏的底层伤痛和恐惧。
1. 我的恐惧根源:弟弟。我在两三个月大的时候妈妈就怀了弟弟,妈妈妊娠反应大,我没有母乳喂养,我还不会走路弟弟就出生了。年轻的妈妈一个人照顾我们两个小宝宝,没有任何支持,当时年轻的爸爸还大病了一场,得了肺结核。现在的我很难想象小婴儿时期的我经历了怎样的对生存的恐惧和不安。后来我在恋爱关系中的这种“刺激&反应”模式的相处就是我和弟弟小时候相处模式的复刻——小男孩淘气,弟弟抢我的玩具或者跟我逗一逗什么的,或者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总之都是叫不上事儿的事儿,小孩子间的玩闹,我就大受刺激,常常一哭好几个小时,哭到歇斯底里。小时候妈妈常说我和弟弟属相“相克”,现在想来那有什么相克一说,只是我那种深层的对自己的“生存”和“位置”的恐惧使然。后来虽然家里支持我上了大学,但是主要的资源、爱和关注还是给到弟弟的,弟弟在他不成熟的时候也常常在我为数不多的回家的时候说那是他家,不是我家。妈妈也不止一次,人前人后的说,他们是指着我弟弟的,哪怕将来我比我弟有本事。我在大学毕业后就和家里完全独立分开,我常常感觉到自己是没有家的,没有根的,是飘着的,在外面一个人干的这一切事情不知道为了什么,“家”和“家乡”于我来说是非常淡薄的一个概念。这种信念在弟弟10年前结了婚以后逐渐固定成型——他们是完整的一家人,我只是我自己,而我又不知道我自己想怎样,后来这种没有意义的虚无感围绕我很多年。现在的我,能够看到这只是一种“信念”,这种“信念”又是否一定是“事实”?如果不是事实我该怎样释放或者反转这种信念?——这些问题的答案,还在探索中。
此处的信念:爸爸妈妈是不爱我的、不需要我的,我是孤单的、无助的,我没有家,我再努力也没有用,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位置,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而存在。
2. 我的父母:父亲憨厚老实,妈妈聪慧能干,爸爸妈妈是换亲结的婚,就是我的姑姑嫁给了舅舅。妈妈对爸爸有无尽的指责和嫌弃,年轻时常常暴躁完哭着对我和弟弟说要不是你们早跟你爸离婚了。我中学离家后每次回家父母基本上都当着我的面大吵一架,我很恐惧,直到现在我都很少有别人那种一回到家就觉得很安全放松或者想到回家就很期待的感觉。在家,我反而更紧张局促。
3. 我的爸爸:爸爸神经不好,从我有记忆起就靠吃安定睡觉,老说脑子里不受控的跑火车一样,要不吃药睡不了觉怕就疯了怕控制不了。而且,爸爸真的承担了太多妈妈的责骂和嫌弃。我真的太恐惧,怕爸爸有一天垮掉了,我的世界也坍塌了——这种恐惧从小到大一直伴随我。神奇的是他近几年好了,变得很乐呵,会打电话开导我,我很开心很感恩。
4. 我的“寄人篱下”的经历:高中的时候我有过两年的寄住在城里大伯家的经历,那时的我,从初中时候的永远第一名一下子到了高中加强班里的倒数,我又每天“寄人篱下”,大妈家有一个城里外甥女我和同班,她一直年级第一名,后来考了很好的大学然后出国。那种无时不在的对比,那种寄人篱下的局促,给我造成了巨大的自卑与恐惧。
5. 我的关系:我在关系里,一方面极度的恐惧自卑,想要掩盖一些东西;另一方面对对方又极度的批判指责嫌弃(妈妈的模式),无论对方怎么付出都不满意。同时,自己在关系中非常敏感容易“受刺激”,又不断地无意识的重复和小时候和弟弟相处的模式。最终,有意或无意识的总是制造关系破败或者自己被抛弃的结局。然而我又极度渴望爱,渴望陪伴,又不断的去探索追求,所以经历了很多失败的恋情。而我的这些恋情,包括初恋,全部都没有体面的理性的结束,大都结束的仓促而凄凉,伤痛很大,而我又不允许自己回头看,往往是伤痛还很大的时候就又去制造更大的伤痛,现在想来十分的悲壮。
6. 穷:不得不说,“穷”这个字,从小到大带给了我很多的自卑、局促、慌乱和恐惧。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说“咱们家没有钱”,“咱们家条件不好”。现在的我,回看一路成长过程中的我,看待外面这个自己在经历的不断地变的更大的这个世界,眼神是十分“惶恐而不安”的。确实,物质方面好的话会给人带来更多的安全感和保障,更容易有爱和精神上的富足。然而,这并不是完全的必要条件,现在我已长大成熟,可以客观的看待这个问题,我相信我可以让这个层面的恐惧逐渐淡去。
7. 我的抑郁症和焦虑症:写到这里想想自己不抑郁不焦虑才怪,从小到大成长过程中背负了这么多。事实是,在独自承受并面对精神疾病的同时,我的病也成为我巨大的恐惧之一——我有很强的羞愧感,害怕别人知道自己有病,害怕自己是“不正常的”,害怕自己无法再正常工作生活,害怕成为父母的负担,害怕父母会觉得我让他们丢人。我用了很多很多年去承认自己“有病”,又用了很多年去说服自己,即使“有病”也是“正常”的,并且还在说服中。现在,我在尝试“敢”让别人知道自己有病,不再因此而无限恐惧。
所以,是这些塑就了我的敏感、自卑、恐惧、与封闭——这就是我的底层伤痛与恐惧,这就是我的“感受”的根源。
好的一点是,关于我的原生家庭和父母,随着年龄的增长,妈妈已变的非常平和耐心包容,爸爸的神经也好了,他们的关系温和了很多,我很爱他们,他们也很关心我。
看到这里以后,接下来,我想要看一下,我的底层“需求”又是什么?
我想,那就是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生存需求和安全需求——我希望在这个世界上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有人爱被需要,并且是安全的稳定的。
想到一部剧《我们这一天》中的一个场景,妈妈对着她的新生儿说了很多话非常触动我,其中有一句是“you will never doubt your place in the world”(你永远不会怀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当时我就泪奔了。
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永远不会怀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