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子时,宋昭终于渐渐适应了在青云宫的日子,他的仆从将他的东西安置好,他怎么也没想到,子悠让出了自己的寝殿于他,在这样的苦寒之地,这寝殿中日用所需之物也是应有尽有。
宋昭辗转反侧,三日来他没有踏出过寝殿的门,一来他不熟悉青云宫,又不适应此处的阴寒,二来他满怀心事来到此地,对他而言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一般。
他拿出了手边的画像看了又看,画像是个年方六七岁的孩童,这也是他仅凭残存的记忆拼凑出的容貌所画。他暗自叹了口气,他的贴身仆人冷月进了来道:“青云宫的差人送了些夜宵点心给大人来……。”
说着,跟在冷月身后的几个仆从将手中端着的果子糕点和稀粥放在桌案上便退了出去。
“大人,是否还是住不惯?要不?命他们再换一间屋子。”
宋昭坐在桌案旁摇摇头,望着桌案上的点心有些出神。
“家门不幸……。”他口中吐出四个字。
冷月听了心里暗自一惊,只得安慰他道:“大人要不用些点心,早些歇息吧……已过了子时了。”
“你去吧……我坐会儿。”
“是……。”冷月退了出去。
宋昭暗暗的攥紧了那手中的画像愤恨的扔在一边,漠然自言自语道:“自作孽,还要连累我们全家一同陪葬……呵……。”
容若怀揣着一个小布兜,布兜里转着圆滚滚的金虎,她坐在恒知身旁,恒知见了金虎,问:“今日怎么带上它了?”
“头儿的人送我的,头的人说他养不了,送了我养,我怕它独自在屋子里寂寞,就带它出来一起。”
金虎从容若怀中的布兜里探出脑袋,好奇的打量四周的一切,容若将它放到身旁,它东嗅嗅西嗅嗅,最后安静的趴在容若脚边。
恒知想伸手去摸它脑袋,金虎见了立马坐起来后退了两步,容若见它胆小,立马又将它抱在怀中道:“这只和头儿的那只银雪性子不一样,这只胆小,不过,我也喜欢。”
说着,她垂头亲吻了金虎毛茸茸的脑袋。
恒知眼内喜爱极了她这副模样,和她天南海北的聊着宫外的事。
“我的家乡在青州,那里依山傍水,每到夏夜,真真是如诗中所言,临溪放艇依山坐,溪鸟山花共我闲。”恒知望着容若道:“如今虽然远离了家乡和亲人,每每脑海中想到此情形,依旧像副画一般挥之不去。”恒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 那你为何要考来此处当侍卫?”容若问他。
“ 好男儿志在四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恒知说道:“再者,我不来此处,又怎能有机会认得你?”
“可我觉得你家乡挺美的,哪天,我想想……我在山馆中,满地铜花落,如果有天我不在此处待了,我便要去山里开个自己的馆子。”
“我母亲就有个小酒馆,就开在山间……,哪天,我带你去瞧瞧,我家酒馆的酒可是在青州城可是远近闻名的。”
“真的么?”
“千真万确……下回,我带你回去,你便知道了。”
“平生诗与酒,自得会仙家。”容若笑道:“那我得去尝尝。”
青鸾在密室内一字一句的将二人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从嘉与子悠听。
“哎,我说,这爱听别人墙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从嘉皱着眉道:“人家说话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当耳报神啊?谁差你去的?”
“没人。”青鸾耸耸肩:“我自己要去的,我就不明白,她带着头儿的金虎去跟别的男人谈天说地,这书呆子脑子怎么想的?”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从嘉双手抱着胸瞥了眼躺着看书的子悠:“如果此人合适,我举双手赞成,容若那么好的女官,值得遇到个好的,不过嘛……。”
从嘉仰头想了想,见子悠依然一言不发:“怎么说,也是含经堂的人,他不点头,我量那个恒知也闹不出什么来……。”
子悠终于合了书翻身坐起身,二人同时望向他。
“我就等着他到含经堂当面跟我来讨人。敢跟我说个“不”字,我敬他是个真男人……。”
青鸾一听此言,不自觉清了清嗓子,只默想象那场景都让他如鲠在喉,他瞧了眼从嘉,只见从嘉无奈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