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默识编《周易集义》之“坤”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上段引用是《集义》中的断句,而常见断句为: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虞翻曰:谓阳得其类,月朔至望,从震至乾,与时偕行,故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阳丧灭坤,坤终复生,谓月三日震象出庚,故乃终有庆。此指说易道阴阳消息之大要也。谓阳月三日,变而成震出庚。至月八日成兑,见丁。庚西丁南,故西南得朋。谓二阳为朋,故兑君子以朋友讲习。《文言》云“敬义立而德不孤。”《彖》曰乃与类行。二十九日,消乙入坤,灭藏于癸,乙东癸北,故东北丧朋。谓之以坤灭乾,坤为丧故也。马君云“孟秋之月,阴气始著,而坤之位,同类相得,故西南得朋。孟春之月,阳气始著,阴始从阳,失其党类,故东北丧朋。”失之甚矣。而荀君以为阴起于午,至申三阴,得坤一体,故曰西南得朋。阳起于子,至寅三阳,丧坤一体,故曰东北丧朋(。此处似乎应有一句号)就如荀说,从午至申,经当言西南得朋。子至寅,当言东北丧朋。以乾变坤,而言丧朋,经以乾卦为丧邪。此何异于马也。

马君,指马融(79-166年),东汉著名经学家。荀君,指荀爽(128-190年),东汉经学家。虞翻(164-233年),汉末魏初吴国经学家,精研《易经》。

对“西南得朋,东北丧朋”该如何解读,历代大家似乎也没有定论。比如虞翻就对前辈马融、荀爽的解释很不以为然,甚至直斥其说“失之甚矣”。

本《集义》编者曾彝进则认为“牝,雌也。坤以柔顺而得其朋,以贞守而得其正,厚其德而载万物,安吉亨通也。”

个人愚见,坤主柔顺,马柔顺从人,牝马更柔顺,故坤以牝马为象,须依随乾,不可争先,先致则迷,后顺才得。坤为阴,以柔顺为美,西南得朋,即会遇到同类,但不足以提升自己。东北丧朋,即脱离同类,但阴阳相和,也就得到提升的机会,故“乃终有庆”。

朋字解释也很复杂,上古时代,以贝为货币时,朋指的是两串贝壳连在一起,是一种货币单位。故西南得朋,东北丧朋,也有解释成得财失财,跟同类异类无关。

初六,履霜坚冰至。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下霜了,就要想到坚冰在后,故须防微杜渐,慎终于始,方可无害。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象曰: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

为人做事只要秉持正直、方正、博大的品性,即使初时不熟悉,也无往不利。这是因为坤为地,六二爻得中正之位,地以厚德载物,其道大光。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象曰: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

坤为阴为顺,此爻也不例外,“含章可贞”,有才华也不可随意炫耀,要象花逢时开放,才华也要在合适的时机才发挥。“或从王事”,有机会跟着领导做事,不居功,不求名,功成弗居,故“无成”。谨守自己扈从的本分,才能“有终”。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象曰:括囊无咎,慎不害也。

括囊,扎好口袋,玉在匣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时机不当时,要懂得韬光养晦,即使有才华也不要轻易显露,小心谨慎,善藏其身,无咎避害,无誉逃名。有誉则会有咎。

六五,黄裳元吉。象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

坤为地,地色黄,地在下,裳为下饰。虽以阴处尊位,但坤顺从于乾,文德中正,故“元吉”。

《春秋传》“南蒯将叛,筮得此爻,以为大吉。”子服惠伯曰“忠信之事则可,不然必败。外强内温,忠也。和以率贞,信也。故曰黄裳元吉。黄,中之色也,裳,下之饰也,元,善之长也。中不忠,不得其色,下不共,不得其饰,事不善,不得其极。”且夫易不可以占险,三者有阙,筮虽吉,未也。后蒯果败。

可见,成败与否,重在德行。名不正,言不顺,虽吉亦凶。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至此阴已极盛,盛极必争,故与乾战于野,“其血玄黄”,天玄地黄,即双方两败俱伤,血都混杂在一起。

干宝曰:天道穷,至于阴阳相薄也。君德穷,至于攻战受诛也。柔顺穷,至于用权变矣。

干宝的解释,似乎是下凌上,臣弑君。“君德穷,至于攻战受诛也。”这正与曹髦受司马昭之逼,最终“龙战于野”,“攻战受诛也”相合。干宝是东晋学者,当然知道晋禅魏始末。

用六,利永贞。象曰:用六永贞,以大终也。

只有乾坤两卦有用爻。上六阴之极后,在用六变为乾,柔中带刚,才能长久保持,故“利永贞”,功成身退,避免盛极而衰,为臣处卑之道,前有周公,后有张良,皆因此千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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