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紫茉莉、一串红这种主红紫色调的花儿,但凡是个地,都能见花开。真的这么好养吗?种过紫茉莉,但没有种过一串红,但常在别家墙角看到开得轰轰烈烈的一大丛,感觉这说法是对的。
紫茉莉着有长长的花期,花朵极多,但它的花只能开满一天,却因为错开日期开放花朵次第开放,看起来总是花团锦簇的。
它的每一朵花儿都在夜里绽放,在次日傍晚凋萎,香气可以从夜间保留到白天,若有若无之间,让靠近它的人隐约可闻。
听闻旧时女子会用紫茉莉紫红色的花朵的新鲜汁液点染嘴唇,作为胭脂的替代品,因此古人也把它称之为胭脂花。
它的种子只有豆子般大小,黑色,圆形,上边遍布深色小细纹,像极一个个小地雷,故又唤作地雷花。掰开黑色的外壳,会见到里面是白色果仁般的内在,像极了薏米,也像极了茨实。
在古时这果仁是被用来晒干研磨做脂粉的,比之当时常用的铅粉更加细白,而且还有护肤效果。《红楼梦》六十回中“茉莉粉替去蔷薇硝”说的正是此物。只是因为果实太小不易收集,所以难以普及大众。
它的块根形状就像老鼠,在江门的市场里和同样用于煲汤的五指毛桃枝干、牛大力及土茯苓们放在一起。它被形象地称为入地老鼠,用入地老鼠加上土茯苓煲猪骨头汤 ,作用是清热利湿,解毒活血,是适合在夏天饮用的汤水。
说起紫茉莉,在二三十年前,在我居住的小城里,种紫茉莉是极普遍的。因为容易繁衍,随便把一个小地雷抛进土里,只需水浇上水,很快,它会静静地生根,发芽,繁盛;静静地,便二三尺高;静静地,便枝繁叶茂,绿浓花艳。花谢了,新的种子又掉到土里,于是,周围便都成了紫茉莉的乐园。
它开在傍晚的空气里,开得很旺盛,浓绿的,多得不得了的绿叶子,殷红的,像胭脂一样的,多得不得了的红花,这是汪曾棋笔下的样子。 因它在黄昏盛放,他把叫它做晚饭花。
那时的人在一日三餐中极看重晚饭,极看重傍晚时一家大大小小,围桌而坐。 一日的交流,就在这一餐,一日的快乐,也浓缩在这一餐里,一日的疲惫,也在这一餐后散去。
紫茉莉如同家常的小菜一样,总会在这一餐里在窗外,在阳台,在墙角下陪伴,如同常吃的蕃茄炒蛋,常爱的酱油拌饭,常用的酱萝卜就饭。
在夏天凉丝丝的风中,在傍晚的空气里,在黄昏的阳光下,使劲的开着花,张着笑脸,花蕊也努力的伸长,吹起一个个小喇叭,在叶子堆里热热闹闹的叫嚷着,和我们一起喧闹……而孔夫子的“食不言”在我们世俗人中是不必遵守的,中国人的饭桌只要热热闹闹。
而这时,太阳的余晖还没散尽,洒在人身上,花众中,一切是那样的灿烂,是那样的温暖,大家都是乐呵呵的。
如今,这肆意生长的晚饭花早己在这个城市里难得一见,高楼里伺弄的多是娇气的多肉和折枝的插花,娇艳的百合,嫣然的玫瑰。
就像都市女郎的妆台前也不再会放置紫茉莉花香粉,代替的己经是进口的化妆品。
也许是人们不似从前一样,相聚都变得不容易,连大大小小的一家人围绕在一起晚饭的时间也变得奢侈。那用心去准备的一顿饭也未必能集齐一家人回来吃,就如同那晚饭时候会开得热闹相伴的紫茉莉一样,不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