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记忆
火辣辣的风又刮起,麦梢也由翠绿变成了金黄。庄稼虽然不种了,但小时候麦收的事却总忘不了。
那时,麦梢黄时,首先着着急的是家里的老人。一天能往地里跑八趟,惹的孩子们一阵数落。可是年轻人哪难能理解老辈子人对庄稼的那份感情啊!
老人们用手抚摸着麦穗儿。仿佛那是一群膝下承欢的晚辈们一样。一边看。还要揪上一把麦穗用手搓掉麦糠,放在没有牙的嘴里慢慢的嚼着。慢慢的嚼着,吃上一把新麦,仿佛又多活了一岁!
看着看着呀!这麦子就熟了!
一大早,家家户户起的比年三十还早。拿着早就磨好的镰刀,顶着星星就出发了,一来天凉快能多干点活,二来沾有露水的麦子往家里运时不容易翻车。
麦收时节的庄稼地里,仿佛是一个赛场,女人们比着谁割的快,男人则比着谁的麦车装的高,装的齐整。连小孩子都比着谁拾的麦子多。年纪小的当然拾的少,但狡猾的弟妹往往会趁哥哥姐姐们不注意,悄悄地去麦车上偷麦穗来充数,惹的地里的人都笑起来。
装好车,男人们两手稳稳地扶住车把,弯下腰,面前是黄土地,黑幽幽的脊梁上就是蓝蓝的天。女人们用力的在后面推着。就连小孩子也被大人们吆喝着,在车前边拴根绳子,一窜一窜的拉着。
我们队里的麦地不但离村子远,而且还要上一个大坡,一个队里的人要等齐了才出发。到了大坡前,一辆麦车的周围站满了人,没人计较什么,自已这帮车上了,大伙都还要等一会,看有没有外村落单的麦车,那时的人们也许在物质方面比较缺乏,但不缺的总是人与人之间的那份温情。
麦子拉到麦场,这麦收才算开了个头,打麦机一天到晚轰隆隆的响着,吞进麦杆,喷出碎麦秸和灰尘。人的脸上,身上都是灰土。你看他,我瞅瞅你,这噗嗤一乐,才看清只有这牙是白的。父母们忙着,小孩子也不能闲着,年龄小的撑口袋,年龄大的装麦子。可是疯了一天的孩子们实在太乏了,听着轰隆隆的打麦机声,枕着口袋就睡着了。那时的人们,即使是小孩子,对于粒粒皆辛苦这个道理是不是听来的r,而是从小看到的。
麦穗脱成麦籽,人们的心便放下了。任由孩子们在麦场上疯跑着,小r地脚板踩的麦场叭叭作响。老头们则是一张破凉席,聚在一起说着闲话。跑乏了,玩累了,便躺在爷爷的身边,听他们讲那些前三国后五国的故事。抬起头,青石板一样的星空中,一颗颗星星如同银钉一样,听着听着,看着看着,孩子们便酣然入梦。静悄悄地打麦场上只剩下草丛中蛐蛐在不疲倦的吟唱。
我一直固执地怀念着那个年代,人们用一种最原始的虔诚,去接受自然的馈赠,我想,那时的人们获得的每一颗麦粒,虽然辛苦,但都是踏实的。不像现在,人们获取粮食的方式是那样的粗暴而又没有人情味。那时的人们往往和农作物之间有一种天然的默契。有一种互动的沟通在里面。所以那时的农民虽然很累,但一定幸福和纯粹的。农民和庄稼有一种血缘般的依赖和信任。那个年代也许一去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我依然魂牵梦绕的忘不了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