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走进灯火通明的超市。前面有一些人横在,更前面有一架梯子,上面站了一人,举起的双手正在装饰着什么。那是什么?用什么拼凑起来的2023。看到那个数字,莫名之间觉到了一种欢喜,赶紧地取出手机,偷拍一下,这是我见到的最早的2023。走开时,忍不住朝着她们说出了这么一句,有人接了话:是,增加点喜庆。
我也有拍下2022的,在感恩节,在阴沉欲雨的那天。拍下那个数字,与拍下这个数字,有同样的理由。那时想着在年尾的时候用上,这时想着今天就用上,那时觉到是冷冷的,这时觉到是暖暖的。区别在于哪里?只是在心间的一丝感受。
就像,稍前他和我两个走在水边,一面看着那些自由自在的候鸟,一面脸上挂着笑,我说这应该打鞭炮庆祝的,他说他有在他家的群里打鞭炮的。晚点,我有说起之前我偶然听到了路人播放出来的一段音频,说的大致是百年前的今天,一场流感,带走了五千万人的生命,那时共总也就十亿来人吧?不知那年代的人的感受是怎样的?我们不生活在那个年代,一点感受没有,我们感受着我们在的年代。
他在屏幕上看今天的股市行情,他说已经涨了两天。我没看这些,随口说了一句,这是信心上来了。他说,是啊,只要不乱搞。我说,是啊,信心很容易高企的,心里想到的是那句俗语:给点阳光,就灿烂。天气预报是阴天的,我们走在多云天下,偶尔算是晴天。
临水的栏杆边上,站了好些人,不是太紧,不是太松。这儿是一个市政的排水口,上次见到了众多的乌头鱼,黑黑的,若不细看,会被认着是污水(我第一次遇见这情形时,是这么以为的。),这次没有,水中有一些鸭浮在,空中有一些鸥在,有位妇人在投喂面包。
若是有大点的小朋友在,会上前去告诉这位:这儿不允许向野生鸟类投喂食物的。这儿全是大人,虽然我知道这个理,却没有动机上前去当面说破这个,她玩得那么嗨,上前去给人家送上这晦气的事,谁人愿干?有时,她惦记着水中的鸭,大多,她遵从自己的喜好。
盘旋在空中的鸥,将飞在空中的面包碎块击中的概率蛮大的,每一次被击中,都伴随着她的一声欢呼。她在叮嘱边上的谁把那击中的画面拍下、晚点发给她,那被叮嘱的或是她的同伴吧,人群里没能看出是哪一位,就像她欢呼了很多次,我一次没有抬头去看那击中。
我喜欢那些看起来老实的鸭。我更喜欢看到这些鸭飞在空中。他有发表一番感叹的,将眼前的这些鸭称着了大雁。我在纠正他这说法的同时,已经意识到我自己宁愿将它们称着大雁。无数次,自己仰头打量着天空,看是不是有大雁飞过,那飞过的被我认着大雁的,很大可能正是眼前的它们这种。
走在水边,沐浴着让人觉到有些温暖的阳光,从朵朵的云块之间泄露下来的阳光。拿着手机,想要拍下这样、那样的鸟。靠近岸边的水中有一只小鸟在边走边觅食着,将它拍下,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晚点,见到了解说牌,知道了:它是一种鹬(YU这个字当时我们不认识,认字认半边,暂时念成橘JU)。再晚点,又拍下了一种鸟,不记得它叫什么名字(先前刚在解说牌上见到过的),又折返回去,将那解说牌再看一下,并且拍下来带走。
凑巧,在那边上,见到了另个解说牌。有一张世界地图,地图上有好多扭曲的环形,最显眼的是被我认着就是我眼见的那些头顶上飞过的大雁所在的航线,环线上注明了:跨越印度洋、北冰洋和太平洋,连接东亚和澳大利亚大陆的“东亚-澳大利西亚迁徙线”。
边上的旁白有写到:“深圳湾恰好位于“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飞区”的中点。每年10月至次年4月,深圳湾都会迎来数以万计的候鸟,是迁徙通道上重要的中转站和停歇地。”是啦,今年三月份所见到的那些大雁,刚好落在这段旁白的里面。是啦(这会刚刚才冒出的猜测),那些大雁飞行在这个环线上,从空中往下看是顺时针绕环飞行的,由南往北走在三月,经过头顶,由北往南走在?月,不经过头顶,这也能解释这些天我没能见到头顶上有大雁飞过。
走一路,朝着阳光射来的方向。留意着空中可能出现的大雁。见到了很多次,有时是一只,有时是一双,有时是一队,见到时大多显得那么突然,手忙脚乱一阵,朝着那个方向射击,然后查看,大多这样的射击都能算是射中了的。不过,如同他说的那样,因为聚焦需要时间,因为手机在那会不知道聚焦在哪里,所以每一次我来查看时,都只看到隐约的黑影,将那黑影认着我肉眼所见的大雁。
我想要拍到飞在半空中的那种,我看到好几次的是几乎贴近水面的一队,数量蛮大的一队,比如二三十只那种,在画面上显现出一根粗线。目送着它们远去,估摸着它们将要去到那些红树林里歇息。寻找它们的来处,估摸着就在前面那个湾湾,那儿也有一些红树,那儿有开阔的水面,适合觅食,适合晒太阳,适合玩耍嬉戏。
朝那个湾湾看去,水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些浮标看上去可能是鸭。一次,又一次,从眼前的飞过的大雁,就来自那个湾湾。走近了,看到了,在离岸有些距离的水面上,有好些鸭在觅食、休息或者玩耍。太阳快要落山了,它们大概还要待一阵子才回去。
这已经是它们离我们最近的位置了。看上去,它们就和家里养的鸭子没什么两样,有好些正将上身埋进了水中,屁股朝天,池塘里养着的鸭子也经常做这表演的。之前有一次,去年吧,他和我来到这附近,看到这么一群鸭的时候,我真以为它们是什么人好事、养的一群鸭子,直到在突然之间,它们在我们的眼前高高地飞起,成群地飞走,这才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些鸭,不是鸭子,是大雁。
晚上,带着小黑走在外面,一轮月亮挂在头顶上。我时不时在哼着,有时是这首曲子,有时是那首曲子,最后定格在了:城里的月光。先前,我从超市出来的时候,看到了那轮月亮,匆忙之中停下来,将它拍下。稍后,我走在天桥上赶去守候你的出现,看到了那轮月亮,匆忙之中停下来,将它拍下。这月亮,代表什么?
何壮武厉,能流厥严
---2022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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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写的文字,在20220802的这个早上,想起来要以卷积的方式与新的文字交织在一起。过往随文的附图,就不去管它了,去掉好啦。对于自己而言,最有味道的,始终是文字。一天一篇吧,读一遍,修订下错别字(若见到)。)
水如月岁 2019.11.29
他们两个来到了码头,要赶的船还在。他下了阶梯,来到了船边上。去小溪的和去凤滩的挨着,两条船上都有了不少人。离开船的时间点,没多远了。他在水边上等着,同伴没有跟下来,转身去弄点吃的。上一次,他们是在上面的那家小店吃了辣椒炒肉饭,才走的。
他站在两条船的船头对着的台阶上,一会儿看看这条船里面,一会儿看看那条船里面。他站在了那条去凤滩的船上,一会儿往船里瞧瞧,一会儿往隔壁船里瞧瞧。碧绿的酉水,随风起了皱纹。不远处的游船码头,众多的游客在上上下下。同伴回来了,拎着两盒的米粉。
上面的小店变了,兴许是上面的要求,兴许是老板自己的意思。先前有做的快餐饭,不弄了,只做面和粉。那一次,老板只炒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就一口气对付了五个人的快餐饭。饭是预先就备好,在一个大大的电饭锅里。那次感觉很好,尤其是小菜让同伴欢喜。
他们边吃着,船老大边把船开出码头。船头大致是向着东方,顺流而下。他站在船老大的左手,透过玻璃,有时看向前船的前方,大多看向船的左侧。走出去没多久,见到了一条向上凹陷的横跨酉水的圆弧,它的一端搭在酉水北岸的山腰、另一端搭在酉水南岸的山腰。
圆弧的两端边上都立着塔吊,他知道这里在建一座桥,是张(家界)吉(首)怀(化)高铁线路上的一座桥。上一次,那个圆弧离闭合还有老长一截;上一次,他看到时只是想到了高铁的通车,能给人们出入沿线的地方带来方便。这一次,他分明地觉到人工带来的美。
仰着头,注视着那圆弧和圆弧的两旁。山壁上有几个醒目的大字,那是施工单位的标语,大意是这工程就像一场战争,这战争将影响到日后一代又一代的人。没有见到一个施工人员,他只能凭着这次和上次的所见,推测出那些人在奋力向前。那些人像极了真正的战士,
他注视着那在途的工程,感叹于人工带来的美,向着那不见人影的场地,投去敬慕的眼神。你可以想象,他那时的样子,很像一个战士,在向守护着阵地的自己的战友,致敬。礼毕后,是一律的青山碧水,他再观望了一会。坐下来,像他的同伴那样,在屏幕前写字。
直到文章接近于完成,耳边传来同伴的声音。他的注意力,暂时从沉浸于其间的文字里,抽离了出来。同伴请他拍张照留念。同伴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在酉水上搭船了,拍一张照做个纪念。同伴拉开了前面的舱门,坐在了甲板与船舱的结合处,他一口气拍了十几张。
他埋头于他的文字的收尾中,直到终于可以不再看屏幕。他又站起来,看着船的前方,看着船的左侧,看着船舱里面。外面还是一律的青山绿水,他注视着外面,既熟悉又陌生。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知道这一段水路,之前自己是否走过。问过船老大后,他才能弄明白。
这一段水路,是自己以前走过的。心里这么想的时候,看到的景象也好像变得熟悉起来。又听到同伴的招呼,是问他要不要吃早上的那大包中还剩着的几片吐司,他摇了摇头,继续看着船外的山水。又听到同伴的招呼,他看到那几片吐司正在被一位本地人狼吞虎咽。
没多一会,船靠了一个码头,那位本地人下了船。那个地方叫杉木溪,他赶紧给那码头拍了一张照,同伴这时埋头在屏幕前,他听同伴讲起过这个地名。同伴和一队当地的驴友,一起在这个地方宿过营,那次他们搭帐篷,在人家的屋顶上住了一晚,感觉很是美妙。
没多一会,船来到了一个分叉口:一个分支往左,顺时针绕到眼前左侧的山后去,另一个分支往前。他认出来了,左边的那个分支是往小溪去的。船继续往前去。水面没有变得更宽,但很快就见到了横在前面的水坝。那就是凤滩了,这是他们这次水路之旅的终点。
在他看着外面的山水,分辨不出自己是否曾经走过的那段水路上,船曾经靠过一个码头。有一男一女,像是夫妻,穿着像是城里人。她背着背篓,他背着双肩包,下了船,沿着山坡往上走去。那儿有好几条狗,其中一条飞快地跑到她的面前,在她的脚边欢呼雀跃。
那是这趟水路之旅上,最让他觉到欢快的场景。那场景让他想起了自己家的狗,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除此之外,一律是青山绿水,一律是心平无波。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水,他根本觉察不出水在流动着。那水就像静止着,就像静静地从他身边滑走的岁月。
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像是静止着的水,他想着谁。一个二十岁,从这山里搭船走出去的朝阳小伙。一个八十岁,从那山外搭船走进来的夕阳老妇。他试着从小伙的眼光去看这老妇,他试着从老妇的眼光去看这小伙,他试着将这小伙与这老妇重叠为一个人,
他试着将自己与这个小伙和这个老妇重叠为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像是静止着的水,他忘了时间。他不知道,时间是从这小伙流向这老妇,还是从这老妇流向这小伙。他不知道,时间是从这小伙流向他、从这老妇流向他,还是从他流向这小伙、流向这老妇。完成于2019年11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