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被一只“鹰爪”钳着进入武库,身后临月声嘶力竭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他终是无力改变什么,他们都太弱小,无力对抗生命中的任何危机,曾经的逃难;如今的身不由己……
临月眼看着一行人消失在石门的甬道之内,消失在黑暗中。而站在他身后的陆鸿辛,眼中根本没有临月的歇斯底里,他只是看着黑暗甬道中的火光逐渐变成零星。然后,静静地等待。
“你说,能有几个人出来?你明明知道武库中有机关,还派你的心腹进去,你真够狠的。”临月忍着怒气问道。
陆鸿辛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脸上摆出淡淡的笑,带着几分讥讽,道:“谢公子不会是看刚刚那人跟在我身后,就是我的心腹吧。”
“难道不是?他为你鞍前马后,这武库位置也只他找到的吧?”
“哈哈哈……我这种人,要什么心腹,不过是用着顺手的一把刀。人最好是只靠自己,不要把任何秘密告诉其他人,至于手里的刀,用着顺手就行。这把刀坏了,换一把就是。”
临月恨得要紧牙关,一字一句道:“……陆先生,还真是……铁石心肠。”
“哼……所以你该知道,即便你跪在我面前把头磕破,也救不了你那个小妹妹。”陆鸿辛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临月。
临月从他眼里看到的是一只落魄乞怜的动物,他的眼神冰冷中带着傲慢的嘲笑,这种眼神深深想一柄柄刀刺进临月的身体,冰冷的疼痛。
临月艰难地起身,勉力支撑着身体,挺直了腰。是呀,才三年他就要忘了自己原本高高在上的身份,竟然匍匐在这样一个人的脚边乞怜。他不由得在心里嘲笑这个懦弱的自己,母亲如果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貌,该要多么心痛。
“陆先生,一直留着我,不仅仅是为了武库地图吧?一个十一岁的旁支子嗣,对谢家如此重视的武库又能了解多少。三年前,你们围困谢家,想必也不是为了武库。不知道那时的围攻,有没有拿到陆先生想要的东西?”
陆鸿辛突然对这个小子有点兴趣了,这些天他们的关系不过是威胁与被威胁的关系,陆鸿辛并不觉得杀了一个谢家后人有什么损失,不过是因为可以用谢临月控制公孙意妃的继续研究无定丸,才一直留着他。他饶有兴致回答道:“你还是第一次让我看到谢家谢元谦的影子。”
“陆先生留着我,一是为了武库内部地图;二是为了控制公孙意妃帮你炼药,继续为你造刀吧。”
陆鸿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笼中困兽最后的挣扎:“继续……”
“谢家武库,三年了你们还想找到什么?陆先生趁手的刀那么多,总不会是为了武库里的谢家武功心法吧。难道就为了机关而来吗?”
此时石门内传来“叮哒”的声音,还有沉重闷声倒地声音。
“看来你的人已经触发了机关,陆先生当真一点不关心吗?”临月语气明显急躁起来,但他还没有冲出去一步,就被身后的陆鸿辛按住了肩膀,挣扎只是徒劳无功。
陆鸿辛微微皱眉,心下暗道“看来又失败了。”
但他面上依旧一派风轻云淡,道:“你的小妹妹可能是没有了,但是你还有一个婆婆,还请谢公子冷静。如果我说,我就是为了机关而来呢?又有何不可?”
临月按下心慌,喘着粗气道:“这武库位置并不难找,你不可能三年了还未找到,只怕早就来过多次了吧。我给你的也只是大概地图,陆先生没道理就这么相信一个孩童的记忆,那为什么大张旗鼓的带我来这里,还拿我那妹妹做要挟。”
“小公子有点意思啊。陆某确实不需要你的地图,今天来此也不是为了什么武库,不过是借武库见几个老朋友,如今朋友见着了,该走了。”陆鸿辛做势欲走,转身对临月道:“谢公子,一起吧。”临月瞥见了他腰间的一块玉牌,一时间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
但此时临月顾不上想这些,也不关心他见什么朋友,慌忙道:“陆先生就不管那些人了吗?”
陆鸿辛准备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换上笑脸,道:“他们自己出来后会回去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离开,临月也被押送着离开。身后的石门甬道发出几声“咻咻”声,这几声不像是铁器钉到石墙的声音,倒像是有人穿过。临月被按着往前走,无法回头望。但是陆鸿辛嘴角得意的笑让他判断出这大概就是他要等的那几个朋友,那和凌霄一起进武库的一行人就是他的饵。
陆鸿辛一行人刚刚转身欲走,杜北杨就从石门侧边一跃而下,刚刚要避着陆鸿辛,他还能按捺住自己的性子,现在石门前无人程劝劝根本按不住他。一眼没顾到,就让他下去了。
杜北杨举着刀就要砍向陆鸿辛,所幸展天出现及时制止了他。
“你不是陆鸿辛的对手,别自己往上送。”
杜北杨急了却也不敢大声喊叫,只能小声急切道:“可那是临月,是我师弟,我得救他。”
“你不说进去的是你小师妹吗?你到底救哪个?”程劝劝现在很后悔把他带到梨花城来,原本是心软想着带他找师弟师妹或许能让他早点振作,却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
展天将杜北杨拉回身边,道:“进武库吧。”怕杜北杨冲动,没等他开口便拉着他进去。
三人摸着黑进了武库,入口甬道越走越宽阔,两侧都是高逾十几尺的石墙,表面是砖头纹理,地面上散落着些短箭头。
“天哥小心,刚刚那行人触发了机关。”程劝劝伸手拽着走在前面的展天的胳膊小声道。
展天伸手轻轻拍了拍劝劝的手,道:“你们跟在我身后走,千万别猜错。这武库入口的机关暗箭尤其多。”
“听闻阳城谢家三十年前的家主好大喜功,才建了这么一个武库,说是供奉祖先神兵,可是谢家的功法我也没听说有多强。”程劝劝无奈摇头,道:“建就建吧,还搞这么多机关……哎……小心。”她伸手拽了一下杜北杨,“杜大哥,你可小心点,别没见到你师妹,你先受伤了,到时候谁给你师妹撑腰。”
展天在前面无声地笑了,程劝劝这番话跟劝小孩子似的,但对现在的杜北杨确实奏效了。他按捺住自己内心躁动不安,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展天在前面踩着的步伐,忽左忽右,两人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看着他谨慎中透着熟悉的感觉。杜北杨心下狐疑道:“展公子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三年前,谢家灭门案。我前来探查过,不过这武库内的机关,不是我探出来的。”展天并没有回头,心里默念着从云烟那里背熟的机关位置。
“云烟姑娘?”
“嗯。”
“这个云烟姑娘,很不简单啊。”
“她当年可以与你哥哥并肩作战的人。能让你哥哥刮目相看的人,有简单的吗?不过……”
程劝劝问道:“不过什么?”
杜北杨接上话道:“这位云烟姑娘可能会有危险。你说这武库其实什么都没有,那陆鸿辛那么大一个无影楼能不知道吗?再说就算要找什么,他也没必要亲自到场,送一批人进来,他再走,岂不是多此一举?”
展天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也不见得是云烟姑娘,只怕是雁回楼有他的眼睛。今天就是引我们过来,想借武库机关除之而后快。”
程劝劝听明白了,忙道:“陆鸿辛这是在请君入瓮啊。他不知道我们究竟是那一边的,所以他把你的师弟师妹都带来了,相必前面进去的那群人里还有别的饵。”她忽地站住不动,问道:“那我们还自投罗网?”
“劝劝姑娘,”见她站住不动,杜北杨慌了慌神,“我……师妹还在里面呢?”单靠一己之力只怕不足以找到师妹。
“放心吧杜兄,我们继续往前。”
“哦对,往前吧。谁知道陆鸿辛是不是在外面留了钉子。”程劝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