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告别仪式,只有心照不宣的疏远和默契的不再联系!
他叫萧九笙,今年已是三十六岁了,他出生在那个遥远的又很近的1989年的一个农村里。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的心却仿佛搁浅在更为久远的岁月中。慢慢的,他也活成了世人眼中的“大龄剩男”,这称呼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牢牢束缚在他的身上,让他在人世间挣扎求存的同时,也不断探寻着自己以后的余生,也就是世人嘴里,所谓的“归宿”。
萧九笙并非是没有故事的人。他虽然是一个修理汽车的底层劳动者,但是他喜欢看书,还交了几个喜欢读书的朋友。为了挣钱,他每天都让自己变得灰头土脸的,他从书上看过一段话: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过年之前的那个洗澡的晚上,我在澡堂子里洗澡,搓澡师傅给我反复搓着澡,我那一刻就像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由搓澡师傅揉捏,我默默地闭上眼睛,天花板上雾气凝结成的水滴,承受不住自身重量,啪嗒一下打在了我的脸上,我享受着那一刻的幸福。
搓完了澡之后,我去蒸房蒸了一会儿,我把一盆水倒在了锅炉上,顿时一股热气喷涌而来,我忍受着热气带给我的温暖,同时也忍受着闷热喘不过气的感觉。出来后,我用淋浴洗刷一下,顺便洗了头,我把自己洗剥干净了,去外面的床上趴着,等着师傅给我拔罐。拔罐的那一瞬间,背后一阵揪心的疼痛,不过,我还是忍着了。等到疼痛稍微缓解之后,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故事,我知道这个故事不得不写了,与其说是别人的,倒不如说是我的个人感受。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去沉下心写作,这也是我心里迫切需要一间属于我自己的房子的原因,我需要一个独立的写作空间……
付了账以后,我一个人想了想,走着来再走着回去也不合适,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天气又冷,去前面吃一碗烩面吧,于是,我独自去了前面的一家餐馆——四特酒李记羊肉汤烩面馆,它的斜对面是沈城第四幼儿园。
我进去之后,要了一条鱼,还有一大碗烩面,正准备坐下呢,遇见了萧九笙,他看见我,先给我打了招呼,“哎呦!志禾,咋就你一个人?志刚呢?”萧九笙当时还在喝酒,脸上已经出现了红晕。“啊!他呀?他还没回来!你咋啦?就你一个人啊?”我看着已经有些微醺的萧九笙。“来,坐这儿,陪我喝会儿”说完,他伸出了一只黑色的手拽着我坐下了。我看得出来,他是刚修理完汽车,手还没洗干净呢。我给老板又要了一碟花生豆,于是,我就坐下和萧九笙聊着,九笙聊着聊着就给我讲起了他和薛诗影的故事……
我曾经好奇地问过薛诗影:“月亮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分开了这件事吗?”
薛诗影说:“我和她说过,她知道是知道,可是我不确定她知道多少,她理解的分开到底是怎样的?”
我自己的感觉是,月亮还小,她对这件事的理解当然停留在了爸爸妈妈只是“分开”的时间长一些。其实,我更想知道,我在月亮眼里,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估计薛诗影也没办法回答,她说她试着问过一次,但是月亮的回答是:“九笙叔叔就是九笙叔叔啊!”薛诗影也问过月亮,“那你希不希望九笙叔叔成为我们家的一个人。”月亮的小脑袋瓜想不出来这么深奥的问题,但是她还是摇了摇头说:“那不行,因为我们家没有房间给他住了。”薛诗影再次发问:“那么如果让九笙叔叔搬到一个有多余房间的房子里呢?”月亮歪着头想了想:“那好吧,但是九笙叔叔的房间一定要比月亮的房间小。”
多么完美的回答。可是我永远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月亮用她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清晰地说出来“那是我爸爸待的地方”那一天的那一刻,我总感觉比她爸爸低人一等,因为她爸爸是骨科医生,妥妥的公务员,而我呢,不过是一个修车的,而且身上还残留有没洗干净的汽油的味道。不过,令我感动的是,当我们日渐熟悉的时候,就连她自己好像也忘了那个时候了。小孩儿就这样,对于自己说过的话也没有任何记忆,所以,对于月亮来说,她不理解“分开”的含义正常,不理解我成为她的家人也是正常的。
四月来临,依然是一个星期六的傍晚,我待在薛诗影的客厅里,月亮的那个小房间的门半掩着,她正在床上玩一件很难拼的乐高,可能是她拼不成拼累了,就出来了,“九笙叔叔,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说:“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们再等等吧!”月亮又问:“九笙叔叔,你知道我爸爸的家在哪儿吗?”我诚实地回答:“这我可不知道,我也没有去过,你不是去过吗?”月亮也不在乎我的问题,继续接着问:“爸爸和妈妈为啥没有住在一个家里?”我仍然是微笑着回复她:“有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的,不在一个家里的爸爸妈妈也有很多啊……”月亮像是听懂了似的说了一声:“哦!”
薛诗影的电话就在此时打了过来,“你是不是和月亮在一起?”她的语气充满抱歉,“真对不起,我还得忙一阵子,得加班到十二点多,有点儿急事,你先帮我陪着月亮,看着她睡觉吧,奶瓶儿在床头柜子上……”我想她是需要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吧,果然片刻之后,电话那头又想起了她的声音,“我给你说过的,我和李子琴换班了,她家里临时有点儿事儿,另外,还有,你十二点的时候,等到月亮睡着了,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那个男人……”
我回答的很果断:“你放心吧,别出来太早,等我去楼上找你,这边月亮睡熟了,我就去,你等我。”我知道最近有一阵子,有个男的在骚扰薛诗影,想要追她吧,薛诗影没有告诉她周围的同事,身边有我的存在,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恨不得把她介绍给我所有的朋友,而她就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可能她也知道和我在一起没有结果吧。不过,也无所谓了,我知道我当下只有喜欢她,就得接受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在外人面前不承认我们的关系这件事。
有一次,我们共同的好友王冰花也劝我,让我和薛诗影之间,别爱得太满了,不然被丢下的日子里,会要你半条命的。那阵子,我不知道她和薛诗影发生了什么矛盾,就觉得她们之间产生了隔阂,闺蜜不闺蜜,不太亲切了。有时候,我也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即使内心里还死不承认。这个社会太现实,别高估了人性的善良,也别低估了人性的邪恶,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人看起来永远都很善良。不过,时间会告诉你,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会过期,不要高估和任何一个人的关系,任何时候都不要赌人性,别觉得自己是个特殊是个例外,要做好输的准备,谁也不是什么例外!
我刚刚放下电话的时候,周围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响,不知道是跳闸了还是怎么了,反正就是一片漆黑。那一瞬间我的错觉告诉我是不是我死掉了,自己还不知道。紧接着就传来月亮的一声惊叫,我朦胧中看到一个小矮人的轮廓在我面前晃悠。“月亮没事的,只是停电了。别慌啊!”我的声音里透漏出一种很不自然的尴尬,就好像是对于声音这种东西来说,黑暗是一面镜子,逼迫它看见了自己的裸体。月亮没有害怕,我打开手机的指示灯,发现她只是抱住了我的大腿,比起黑暗,她好像更害怕自己跌倒。我顺势抱起了月亮,去了阳台上看看,发现外面也是一片漆黑,整个小区都停电了。远处的乡村灯光璀璨,还有人民医院那栋高楼上的几个大字也发出红色的光芒。
月亮非常兴奋的时候,就会伸出她的手,轻轻地拍打着玻璃窗户,我说:“别拍了,月亮,太脏了。”月亮充耳不闻,不过,她听见了我说话,很认真地盯住我:“那里有人在看电影,对不对?”说完,她就用手指着前面的霓虹灯指示牌。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继续接着问我:“九笙叔叔,因为那里有人看电影,所以我们这里的灯黑了。”
那一刻,我抱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是我听得懂她是什么意思……
有好几次,我也劝萧九笙看开一点儿,告诉他:放下就是重生,世间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伤。当你悟透后,没有什么值得你如此伤感。
唉!感情啊!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有时候刺进心里,就为了放一放胸口那阵闷气。可是,这个世间里的人,往往付出真心的人伤的最深,最痛,就允许自己枯萎几天就好了,不能太当真,毕竟,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不仅是萧九笙,还有你、我、她都一定要“活”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