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江南人在房前屋后皆爱种杏树。五月杏熟时,推开窗子杏子就能触手可及。那缀满枝头的杏子如同玛瑙般的颜色,让人只需看一眼,便满嘴生出津液来。架个梯子上到树上,瞧中哪一颗就摘哪一颗,新鲜的杏子只需要轻轻用牙一咬,那香甜的汁水便溢满嘴。
“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描述的江南五月的风光,有了杏子后,便格外让人神往。
若是把黄杏换成红荔,麦花也得变作稻花,便是我们岭南五月的风光了。
岭南的乡间,也爱在房前屋后种上荔枝。乡间有一些老树已经高大得能俯瞰那已经变得浅黑的瓦顶。蝉鸣时,那结满红艳艳沉甸甸的荔枝条,就直接地安坐在房顶上,让来往的人看得眼热。
更多的荔枝树是种在河岸,放眼望去,红红的荔枝挂在高高的树上,深绿色的树叶中点缀着一簇一簇的鲜红,驱车而过,便见一点点猩红,如同跳动的火苗,隐约在墨绿的树冠里,热情地向人招手。这是岭南水乡中特有的美景。
此时,穿梭在荔枝果树下的浓荫中让人感到格外的清凉,而空气有着荔枝果醇厚的甜香味,沁人心脾。三三两两的果农就在树下摆着摊子,卖着荔枝,卖着荔枝蜜。而知了的叫声就会在头上伴奏,声声地叫卖“枝了,枝了。”此时的荔枝,能令人停留,也能令车为之停留。
蝉鸣荔熟,蝉一叫,荔枝便上市了。
“嚼凝天上味,嗅异世间香。”“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银白肉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香气清远”简单几句,白居易把荔枝的色香味都形容尽了。
“盈盈荷瓣风前落,片片桃花雨后娇”,明朝的徐渤连把荔枝剥壳也说得那样活色生香。
新上市的荔枝还带着绿叶子的新鲜气息,剥去红得亮眼的外壳,里面是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球,还储满了汁水。咬一口,满嘴满手都沾满了甜蜜,就连被丢弃的荔枝壳,也会沾着晶亮的汁水。那粉色的内壳,沾着甜汁,的确真像雨后的桃花。
但今年刚上市的荔枝不太好吃。
虽说早上市的荔枝品种都不如晚熟的甜,但味道的偏差无非就是浓甜中带些酸,而今年的荔枝不单甜度低,而且味淡,大概是因为结果后遇上了连绵不绝的雨,雨水太多,把本来如蜜甜的荔枝都冲淡了。
杏子也是,青的杏子酸,黄熟的杏子也是酸,就连杏子的香气都被雨水冲走了。
杏子吃多了牙酸,会连豆腐也咬不下;荔枝吃多了就会上火,让人喉咙发痛。从前会觉得美食当前,却让人不能任性,实在是让人遗憾。但今年,却是浅尝辄止,不再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