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鲁迅书信》,我总是提醒自己,既要注意“立场”,又要注重“观点”。将这“立场”和“观点”统筹起来,不就是“世界观”吗?我自答并断定,当是无疑。
鲁迅先生的一生,可谓“批判”的一生,因而才有“革命家”的领袖冠名,无论今日研究家的肯定与否定。
鲁迅先生的“批判”,是基于其世界观的。其世界观又是基于其“从容”的人生观的。因而,鲁迅的批判是一种从容面对世界的批判。这一特色,在《两地书》的第二篇,即回复许广平的第一封来信中就有鲜明的体现。本文试作撷英简谈。
“有些问题恐怕我答不出。”在这封信的开篇,鲁迅先生就直言了自己的思想与观点。这是坦诚,更是真诚。坦诚相见,真诚相待,人生还有不从容的吗?心中无私坦荡荡,观世界而形成世界观,还会不真知灼见吗?
“学风如何,我以为是和政治状态及社会情形相关的。”鲁迅先生如是说。这既是“人站在世界之外‘观’世界”,又是“人在世界之中‘思’世界”的世界观。何以这样讲?因为当时的鲁迅先生既在政府机关(教育部)任职,又在女师大兼职。所以,于内外观察思考而给出了一个辩证思想的“联系观点”——世上没有“孤立的存在”。鲁迅先生给予青年许广平的这个教养,于今天和未来的我们,都是不过时的,是为客观规律。把握和遵循客观规律而作为自己,人生怎会不从容?于今日浮躁社会从容自己的人生,又怎能不如此作为?
鲁迅先生说:“人的气质不大容易改变,进几年大学是无甚效力的。”这就强调了世界观的“世”,不是“与人无关的自然而然的‘世’”,而是“人生在世之‘世’”。进入大学之前的“人世染色”,绝不会因为大学教育而“完全脱色”,更何况大学亦不是完全的“真空”——亦如鲁迅先生前面所讲之言。
鲁迅先生这个话语思想,对今天的我们来讲,最具价值的启迪就是:读大学,到底是“知识涂层”,还是“气质革命”?这该是读好大学的一个“命门”。
最值得深度挖掘的是:鲁迅先生何以会有如此断定?我以为,以鲁迅先生为镜鉴,读大学当是“校正”人之气质“底片”,真正完成自己的“气质革命”,“脱俗而向雅”,是需要长期持之以恒地自我修炼与自己教养的。鲁迅先生的一生,不正是如此吗?
“金钱的魔力,本是非常之大,而中国又是向来善于运用金钱诱惑法术的地方。”鲁迅先生的这个“界定”,真是恰切地说明了世界观的“界”,不是“与人无关的无始无终的‘界’”,而是“人在途中之‘界’”。
鲁迅先生这个“金钱观”,既来源于“思想性的历史”,又是一种“历史性的思想”。它告诫我们,人在途中,只有定义好自己的“金钱观”,划定好自己“金钱观”的边界,才不至于“一失足而成千古恨”。
可以说,世界观之“界”,于人生是至为要害的。没有世界观的“定义域”界限,悲剧命运或悲残人生,于历史、在现实,都是不鲜见的,当为个人人生警戒线所在。
“假使我真有指导青年的本领——无论指导得错不错——我决不藏匿起来,但可惜我连自己也没有指南针,到现在还是乱闯。倘若闯入深渊,自己有自己负责任,领着别人又怎么好呢?”这就是鲁迅先生的“不作青年导师论”。
从这其中,我们是否发现了世界观的“观”呢?“世界观的‘观’,是与人无关的物的目光和神的目光,还是人生在世和人在途中的人的目光?”
鲁迅先生“不作青年导师”,恰是说明自己的世界观是“人生在世和人在途中的人的目光”,而不是“神的目光”。鲁迅先生的自知之明该是多么透辟呀!
历史与现实的实践都充分说明:人,无论处于人生的哪个阶段,青少年时期或成人以后,都只有自己勇敢地肩负起自己的责任,特别是善于自己对自己负起责任,才能真正使自己的人生有所成就,才能真正获得属于自己的从容人生。
于鲁迅先生从容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中汲取富足的营养,不是最能促就自己的从容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