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秦蕤

秦蕤开始了蛰居生活，单位、住处两点一线，一改往日随性不羁的风格，主动加班加点，经常要求出外勤。部门的人都笑着说，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秦蕤也要求进步的这一天。都不知道她为的，只是一天一百五十块钱的外勤补贴。

唯一的变化，就是比以前回家勤了，特殊时期，需要对看望安抚一下家里人。秦葳因为丢掉工作，情绪有些不稳定，也为了减轻她的负担，秦蕤每月从工资里拿出一千块钱带回家。

原本工资拿到手只有七千多一点，现在要补贴家里，租房子，养车，还要吃穿用，另外还是痴心的想着每月能定期存一点钱，将来总要买自己的房子。偏偏这几年物价“噌噌”的上涨，根本存不下。这样一来，秦蕤的日子就紧巴巴的了。

她托朋友打听着，想把车卖掉，可是车原本就是二手的，又开了这几年，委实卖不上好价钱，加上价钱太低了又舍不得。所以还没出手。因为93号汽油的价格一度超过了8块钱，这辆老爷车油耗一公里要十六七个，即使没卖掉，她也不大开了，烧的都是钱哪。

秦蕤从开始赚钱以来，头一回感觉到钱是这样的重要。以前也缺钱，但没有现在这么有压迫感。可能是因为母亲老了、姐姐失业、外甥大了，也可能是因为现在都是一个人在扛了。

有一天，因为要评职称，秦蕤收拾证件材料，突然发现导游证该年检了，三年过得真快呀。这个证还是以前心血来潮去考的，考了也没怎么用，一直这么闲放着。她打电话给在旅游局的同学，问了下年检的事，顺便就问了下挂靠旅行社的做导游的事儿。

同学热心帮忙，马上给她联系了一个旅行社，让她去谈。谈得结果还不错，周末在青岛周边带团，两天七百五，小长假带团，省内一千五，省外两千五，七天假和春节假带团，国内五千，国外七千。

秦蕤欣然应允，缺什么，什么就格外金贵。现在当然也缺很多别的东西，但是最缺的是钱。

这样一忙起来，家里也不能常回了，只好定期寄钱回去，朋友们之间也疏于联系。等闲时光容易过，不知不觉，冬去春来，又是一年了。

三月里的一个晚上，都九点多了，秦蕤才回到青岛，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林清颜已经在房间里等她。林清颜有一把她家里备用钥匙，因为秦蕤常常忘记带钥匙。

回到住处，秦蕤把鞋踢掉，脸也不洗就躺倒在沙发里。林清颜说：“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给你打包带来的面条，都坨了。”

秦蕤说：“没办法，路上太堵了。”她打开面碗，说：“还行，闻着挺香的。还真饿了呢。”一边说着，就大口的吃起来。

林清颜看她又黑又瘦的样子，说：“真不明白你这又何必？把自己整的跟苦行僧似的。钱的问题你不要太有压力，有事我和薛小桥都会帮你的。”

秦蕤只是吃面。吃完她笑着说：“你看我现在饭量增大很多吧？竟然还瘦了五六斤。多好呀，让薛小桥羡慕死。”

林清颜说：“可也太累了……”就说了一句，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秦蕤用胳膊抱了抱她，因为手没洗。她说：“说实话，我不觉得累。出去转转，调剂一下生活不是挺好的？不然周末一个人呆着，多闷。有时候很庆幸没把车卖掉，不然，我会有种错觉，觉得就跟十年前刚毕业那会儿似的，一无所有。这些年都白过了。”说完就笑，越想越笑。

林清颜却没有笑，不仅没有笑，还流泪了。

秦蕤问她怎么了。她说，林相一向他求婚了。

秦蕤跳起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没想到今年要结婚了。

可是林清颜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秦蕤说：“高兴傻了吧？这两年不是一直想早点把自己嫁掉吗？”

林清颜说：“是啊，可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答应他。”

秦蕤笑着说：“哦，原来是求婚综合症。很多人初次被人求婚都会精神失常。那你去床上躺一会儿，让激动的心情平静一下。我得先去洗个澡了，脏的自己都受不了。”

洗澡的时候，秦蕤是真心的为林清颜高兴。可是想想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种种经历，不由的又惘然神伤。

洗完澡出来，林清颜正歪在床上出神。

秦蕤凑过去说：“看什么呢？照镜子？”

林清颜把脸转向她，指着衣橱上的照片说：“还说没状况？请问这是谁？”

衣橱上贴着侍远的照片。

秦蕤一边擦头发，一边笑，说：“这是我的励志偶像行吗？就跟贴明星海报似的。看着他，就觉得自己还不算太惨了。”

林清颜说：“我就是觉得你跟他有戏。”

秦蕤说：“拜托，你那儿还贴了裘德·洛的照片，难道说明跟人家有戏？做梦呢，想的倒美！”她擦完头发，拿了个马扎靠在暖气片上烘头发。快到三月底了，暖气都不热了。

林清颜叹了口气，说：“我反正说不过你。不过，侍煦他哥长的真是好看……”

秦蕤说：“别说人家了，好看不好看，跟咱们没关系。西藏的天挺好看，不见得咱们用宝葫芦收回来，天天看着。说说你跟林相一吧，怎么这么快就定终身了？”

林清颜叹了口气，突然问：“秦蕤，如果有一个人，现在很好，但是以前做过很坏的事，你说能不能原谅他？”

秦蕤想了想，说：“那可不一定。如果是我，一是要知道他做了什么性质的坏事，二是要看爱他的程度有多深。”

林清颜说：“怎么讲？”

秦蕤笑着说：“如果是杀人放火，那是原则问题，不能通融的。不过如果很爱他的话，没有什么事情不可原谅。也包括杀人放火。怎么说来着？Love means never need to say sorry.”

林清颜正色说：“没正经。我是说真的，心里很烦。”

秦蕤觉得奇怪，问：“到底什么事儿？我认识他也有几年了，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不光彩的经历。虽说谈过几次恋爱，三十几岁的人，也挺正常的。”

看林清颜欲言又止的样子，秦蕤也不便追问，只好说：“既然不想说，就自己拿主意喽。咱们大龄女青年的原则是，既不能因为急于求成就委屈自己，也不要因为年长挑剔放大对方的缺点。”

林清颜说：“呸，什么年长挑剔！”

俩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林清颜要回家，秦蕤说开车送她。

林清颜说：“你快歇着吧，明儿还得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