蹓跶回了学校,离开不过三月之余,却已然是需要双脚接通地线,眼泡才得以重新点亮的地方了。
身子穿过涵洞的一瞬间:真想把脑子给扔在后面。因为再也不指望能装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回去,虽然它现在很空。
然而重量并没有消失,它只是从顶芽传到了根尖。沉重的步伐在这块褪热的模板上翻译出冗长的回忆链。
每天被爸爸推着轮椅从小路辗过,戴着帽子喝豆浆的短发女孩,赏尽校园的春花与秋叶;操场垃圾桶边,穿着衬衣埋头捡垃圾的优雅大叔,腰杆永远挺得笔直;宿舍楼前,天一黑就闭紧嘴巴的紫色鸢尾,下雨会和我一样不开心;红红绿绿的美丽果荚会掉下来黄黄黏黏蚜虫尿的复羽叶栾树,是抬头嘿嘿低头崩溃的缭乱风景线;还有试验田边飞舞的萤火虫与搔首弄姿的五步蛇,以及早出的朝霞与晚归的落日……
它们,扩增出千千万万个我,这千千万万个我,又盘曲折叠成一个。
这一个,既不是春天种的花,也不是秋天结的果。它不过是归鸿在秋风中匆匆落下的一撇,现在,我又把它还到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