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捏着医院的缴费单站在街边，秋风卷着梧桐叶打在他袖口，像张牙舞爪的账单。女儿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他银行卡里的数字比手机信号还弱，手指在通讯录里划了三圈，最终停在 “表哥” 的名字上。

去年春节表哥乔迁宴上，对方拍着他肩膀说 “有事尽管开口”，此刻听筒里的电流声却格外刺耳。“最近生意压了批货，房贷刚扣完……” 表哥的声音隔着三千里路都透着为难，王磊赶紧说 “没事没事”，挂电话时发现手心攥出了汗。

他又打给发小。当年一起在工厂宿舍啃泡面的兄弟，如今开了家汽修店。“不是不帮你，” 发小的叹息混着扳手敲击声，“我媳妇刚怀二胎，奶粉钱都得省着花。” 王磊数着路边的地砖，第十七块砖缺了个角，像他此刻的心情。

最后拨通的是堂姐的电话。堂姐在超市理货，背景音里满是收银机的滴滴声。“你姐夫前阵子摔伤了腿，医保报销还没下来……” 王磊听着那头传来 “收您五十找零三块” 的吆喝，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暮色漫上来时，他蹲在医院墙角抽烟。烟盒空了，就捡起身旁别人扔的烟蒂续上。手机亮了，是堂姐转来的两千块，附言 “先拿着，别嫌少”。王磊盯着那串数字，突然想起小时候堂姐总把糖果塞给他的模样。

夜风掀起他皱巴巴的衣角，远处霓虹明明灭灭。他摸出手机，给相熟的工友群发消息，问有没有兼职可做。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梧桐叶又落了一片，轻轻盖在他磨破边的鞋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