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期五没有晚自习,读初二的常青山下午5点放学后,直奔学校斜对门的书店买物理练习册。
他买完物理练习册,看见文具柜台那边围着一伙人。于是,他好奇地走过去,发现大家在挑选贴纸。他挤进去买了一张魔童哪吒卡通贴,笑嘻嘻地转身往外走。
他刚要跨出书店的门,心里想到了什么,急转身跑回又买了一张牡丹花卡贴。
常青山骑着一台山地车像赛车一样奔回了家。他还没跨进门就喊:“奶奶!”
奶奶已经把煮好的两盘羊肉芹菜馅饺子放在桌子上,正在砸蒜酱呢。听到孙子喊,她急忙“哎!”了一声,微笑地走过来,“大孙子回来了,快洗手吃饺子吧!”奶奶接过孙子的书包。
常青山没有去洗手,他虽然喜欢吃羊肉馅的饺子,但是此时,他最要紧地是给奶奶的礼物。他抓住奶奶的手:“奶奶,自从念小学三年级开始,我的父母就把我放在您这里让您照管,这些年你陪伴着我没少操心受累,至于将来我有了工作,那时怎么孝敬您暂且不提,今天我买了一张牡丹花卡贴送给您,表达我的一点心意。在我的心里,你是天下最漂亮的奶奶!”
奶奶笑得脸上的皱纹里都带着满足:“哎呀,我的宝贝孙子,现在就懂得感恩了,真没有白疼你!”
孙子认真品味着饺子,奶奶往公交卡上贴纸,祖孙俩各自做着喜欢且有意义的事情。
奶奶往公交卡上贴纸时却忽略了一个细节,她没有洗手,也没有把公交卡面擦干净,揭卡贴背胶保护膜时,胶面又粘上了手印。也难怪,她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情,能正正当当地把卡贴粘在公交卡上,自觉很能够了。
奶奶的名字叫朱翠花。孙子周一到周五的午饭和晚饭都在学校吃,所以,她每天有很多的闲工夫。老年人打发闲工夫还是有一套的,何况每一位老年人手里都握着一张,不花钱游全城的公交卡。
朱翠花出去游玩有个小团体,一是互相有个照应,二是心投意合说说笑笑很随意。她们习惯把公交卡套在脖子上搭拉在胸前,老伙伴们看到朱翠花公交卡上多了一张卡贴,都好奇问起卡贴来由,朱翠花借着这个话题把自己的孙子夸奖了一番。
朱翠花等人嘻嘻哈哈地挤上了公交车,她们要到市里新开园的湿地公园去玩。
在公交车上,朱翠花一会儿和左边座位上的张大姐说几句家常话,一会儿又走到后边的刘彩云妹子那里唠一会儿嗑。她走来窜去的,不知道啥时候公交卡的卡贴脱落了。其实,她和刘彩云唠嗑起身时,卡贴落在了地上。
公交车上的喇叭响了,“旅客们,前方到站湿地公园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携带好随身物品,车停稳后从后门下车。下次再见!”刘彩云起身时,发现了地上的卡贴,她捡起来装在兜里。
她本想下车后把卡贴还给朱翠花,却在下车后,姐妹们匆匆赶往湿地公园的忙碌中忘记了。
刘彩云下午三点回到家里掏兜时,发现了卡贴,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孙女海燕过来从奶奶手里拿过卡贴,只看了一眼就拿着卡贴跑了出去。刘彩云追到门口,望着远去的孙女,一拍大腿:“这孩子!”
海燕喜欢花,尤其是最爱牡丹。她拿走牡丹花卡贴,来不及向奶奶解释,她要找她的同班同学佳丽,因为佳丽的父亲是个画家,她期待让佳丽的画家父亲给画几张牡丹花。佳丽的父亲高俊欣然答应,把海燕和佳丽乐得直蹦高。
海燕回家向奶奶说了自己的想法,并把佳丽的父亲给画牡丹花的许诺说了一遍,刘彩云自然高兴。刘彩云在第二天与朱翠花一起游玩时,把捡到公交卡贴之后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朱翠花得知丢失的公交卡贴,被好友拾到过几天归还,郁闷的心情马上消除。她心里想,可不能让孙子知道送给她的礼物被丢失了。
过了一天,佳丽凑到晚上回来的爸爸面前:“老爸,您今天上哪去了,你答应海燕的那件事办了吗?”
“我今天陪同客人到市府公园去一趟,那件事还没有时间办。”
“你有时间去公园玩,却没有时间完成你对人家的许诺。”佳丽嘟囔着。
“你以为爸爸上公园去玩呢?那也是工作,懂不?”
高俊真是个忙人,他要会友,又要参加画展,还要交付政府官员以及社会名流们委托他画的画。他每天兜里装着海燕的卡贴去这去那,与各界人士会面,挤不出来时间满足海燕的期待,更糟糕的是,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夹在画册里的那张卡贴给丢失了。
他心里愧疚,感到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及她的同学,他不想给孩子留下失信爸爸的形象。所以,他今天要推开一切人物的会面和事情,彻底消停半天,带着自己的画具,还有事先准备的卡贴纸、双面胶和小剪子,到市府公园牡丹花池前写生,他自信亲手制作的卡贴一定会满足孩子们的心愿。
他把携带的物品放进轿车的后背箱,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又把物品拿了出来,他决定乘坐公交车去市府公园。
公交车上的喇叭响了,“旅客们,前方到站市府公园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携带好随身物品,车停稳后从后门下车。下次再见!”
高俊刚从公交车上走下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爸爸!你咋来了?”
高俊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宝贝姑娘佳丽,还有她的同学海燕,后面跟着两位老妇人。海燕向高叔叔介绍了自己的奶奶刘彩云。刘彩云又向高俊介绍了自己的好友朱翠花,说今天是周六,带着孩子到市府公园玩。
高俊向前施礼:“刘姨朱姨好!看我这一天忙的,都忘记了今天是周六。”
佳丽迫不及待地上前拽着高俊的衣角:“爸,我让你画的牡丹花画完了吗?”
高俊此时特别尴尬,在长辈和晚辈面前只得实话实说,他向她们保证,自己制作的牡丹花卡贴一定比原样好。向高俊这样身份的人,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到市府公园写生,又亲自制作卡贴,谁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高俊真不愧为是当地有名的画家,经他手画出的牡丹花栩栩如生。他在一张牡丹花的花蕊上画上一只蜜蜂在采蜜,在另一张牡丹花的上空画上一只黄色蝴蝶在起舞。画作构图美观,笔墨生动,花朵娇艳润泽,看牡丹叶子的走向,是风中牡丹。他用笔率意,画出了牡丹富贵天香的动感之势。
高俊看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满意地笑了。他看见面前的两老两少,耸了一下眉头,似乎是又有了新的想法。只见他又铺展开两张卡贴纸,转动手腕,画笔笔尖朝向花蕊方向,笔肚朝向花边方向,笔尖蘸浓曙红画花蕊,笔肚蘸大红色加水画花边,再用鹅黄、花青、淡墨画牡丹叶子,待牡丹叶子半干时用浓墨勾叶筋,最后用淡绿色晕染牡丹背景,两张花都画好了。他叫佳丽和海燕分别站在牡丹花丛中,他拿着画笔指挥着孩子修正姿势,最后让孩子定格不动。他转动手腕,在刚画好的画面旁边,经过几番勾勒,两个孩子的图像,分别站在花丛边弯腰嘻笑呢!
两位老妇人和两位少女都惊呼起来,赞不绝口。高俊也享受到多日没有过的悠闲和快乐!
高俊拿出双面胶分别粘在贴纸的背面,并用小剪子修齐整。面前的四张卡贴,这是高俊给两位老妇人和两位少女精心准备的礼物。两位少女笑呵呵地取走自己的卡贴。高俊把带蜜蜂的那张卡贴,给了刘姨,把带蝴蝶的那张卡贴给了朱姨。不得不服,画家观察事物不但细致,而且赠送礼物也根据人的性格带有针对性。
两位老妇人见高俊忙碌了半天,连推带拉地把他让到东边的休闲椅子上休息,高俊不肯先坐,被两位老妇人按下。高俊身子一时不稳,坐时把椅子冲撞得移动了一点位置。
两位老妇人从兜里掏出矿泉水和水果,先让高俊喝着矿泉水,刘彩云扒着香蕉,朱翠花削着苹果。这时,海燕指着椅子腿下惊呼:“我的牡丹花卡贴!”
大家一齐看去,原来一张牡丹花卡贴在椅子腿下的缝隙中露出多半边,边缘有些卷曲。要不是刚才高俊坐时冲撞椅子移动了位置,这张卡贴不知要隐匿到何时。
高俊哈哈大笑起来:“我想起来了,前天我和画家刘庆山坐在这里翻看画册,一定是那个时候丢失的卡贴。快拿起来物归原主,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你的,谁也拿不去’。”
老少三辈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说还休。世界上有些事情真是神奇,一张小小的牡丹花卡贴,从文具店起程,经过多少个的家庭、单位及各种公共场所,见证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也见证了人们的匆忙和悠闲,还见证了人们的诚信和爱心,最后在公园回归到主人手里,完成它的旅行,难道你不感觉这事情多么的神秘和奇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