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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54大姨
石黄菊很知趣的退出去,甚至还把外屋的门关上了。几个兄弟还在跨院里对箱柜做最后的装饰,看到她进来,慌慌张张的从箱柜上站起来,一个个笑嘻嘻的望着她,看的她都有些面红耳赤。
“姐,你再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有时间休整!”叔伯家的一个和她只差三五天的弟弟,破天荒的头一次痛痛快快的喊她姐,神情间多少有些揶揄。
她只是站了站,看到这些陪嫁的嫁妆,心底里忽然涌上一阵难以描述的烦恼与辛酸。她没说话,扭身朝外走,到了院子中央,又茫然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去哪里。明天从这个院子里出去,她就不再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了吗?
她怅然的环顾四周,只想找个冷清的地方自己清净清净。她便又默默地走回西屋,屋里几个来帮忙的嫂子和大姐在叽叽喳喳的说笑,看到她进来,几个嫂子一起跟她开玩笑。面对粗俗善意的玩笑,她刹那间便羞红了脸庞。这些荤段子以前就听过,没想到是能从这些平时端庄稳重的女人嘴里吐出来。
“脸红什么?那个女人还不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东院嫂子嘴尖舌利的说,“抓紧时间让你二嫂子传授传授伺候男人的本领。没见你家二哥整天红光满面,二嫂可是功不可没!”
另一个嫂子敲着边锣问:“她二嫂子什么本领啊?”
东院嫂子噗嗤嗤的边笑边说:“床上的呗!你们忘了,她结婚那晚上有多少听窗根的人都没有忍住笑出了声?亏得他家的炕头是新造的,说是整个房子都跟着一起摇了!”
另一个嫂子拿腔拿调的插话道:“大战三百合!”
二嫂假装愠怒道:“你们不要取笑我?那事这屋里除了黄菊,你们那个没有品尝过?要不办那事,你那三个儿子都是哪来的?”
东院嫂子埋汰着说:“我们可没有让半个村都听见他二哥那可怜巴巴的求饶声!”
另一个嫂子立马又换了个软踏踏的男人声调说:“咱们再睡会儿吧!这天儿眼瞅着就亮了!”
屋子里哄堂大笑,石黄菊觉得自己再呆下去,早晚会引火烧身,把话题落在自己的头上,成为她们继续说笑的目标。
“你看,你看!新媳妇这就跑了——”发现她躲出屋,身后还是传来粗俗的说笑声。
尚学乾骑着放在大马车上的自行车先走了,尚道远却留下来。姐夫和他拉拉扯扯的好像很亲密的模样。母亲和父亲交换个眼神,不去理会他们两个,招手把她叫过去,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要塞给她,说这是男方刚送过来的彩礼,她们一分都不留,全都要石黄菊带在身上。
石黄菊没有接,让母亲好好地收起来,家里为了准备她的嫁妆也欠了不少的外账,就用这钱填补上,若是不想动用,也先存好,等三二年后弟弟也要结婚的。
石母执意要她拿着,说不会动用她的一分钱,说话间眼圈红起来。石黄菊不为所动。她知道母亲是又觉得这些年薄待了自己,没能把自己留在身边养大成人。可当初这也是她自己的要求,母亲甚至都不同意,是她自己拎着一个装了一块冷硬的红薯和两件破旧夹衣的布兜子,一口气走了十几里路住进大姨家。她又怎么会怨恨母亲呢?
大姨去世了,大姨夫要续弦,她自然不能在那个家里再呆下去,所以才重新回到这个家中。今天中午的婚宴上,大姨夫是自己来的,没有带来那个三十岁的寡妇媳妇,他匆匆的来,没有吃饭就走了。除去写了一份帐,还拽住石黄菊塞给她二十块钱,现在还揣在她的口袋里。
她不恨任何人。她只是觉得所有人都不容易,自己的父母生了他们姐弟四个,要拉扯养活大,自然不容易;大姨的两个孩子都在她已经不能生育的年龄突然夭折,生活一下子变得暗无天日,自然是不容易;失去了孩子,还没有完全步入老年,大姨又倏忽间过世,大姨夫过得也不容易。当然,她自己同样不容易,为了能够给身后的两个弟弟多留下一口吃食,她毅然的去投奔大姨,美其名曰是照顾大姨,其实她在那里除去能够吃饱肚子,根本得不到一点点爱,甚至都难得看到一个笑脸!
大姨一直在背地里称呼她为小偷,她欣然接受。谁叫自己就是这么干的呢?等到星期天不上学的日子,她就会偷偷地提着一只蒙着蓝布的竹篮子走三四个小时回到这个家里一趟,把能够搜集到的吃食给弟弟带回来,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了,再花三四个小时哼着歌一路走回去。
大姨家的生活条件这么好,为什么就不能接济一下这个贫寒的家庭,她开始时不理解。可母亲说,人都是救急不救贫,何况你大姨的心已经死了,你要多多的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