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一棵枣树,我忘记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院子里的了,只知道在那个角落一直有一团绿色。树不算高,长得也还秀气,树干笔直细长,大约爸爸两手合握刚好。春天的时候,树叶开始层层叠叠地铺满棕色的枝桠,可这棵枣树的树冠不够宽阔,所以叶子堆在一起,就显得格外绿了。
从关注到它的那天起,我就在等枣子。春风拂过我的脸,夏天的蝉也鸣了许多遍,可到了秋天,它的叶子仍然是绿色,虽不如春天那时油亮,但却胜过同季节的其他枣树。
没有枣子。反正在那年,我用梯子爬上树,翻遍每片叶子,都没有发现某个躲猫猫的枣子。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我站在枣树底下抬头瞅,瞅了许久,终于发现几颗大大的,却是青色的枣子。于是就迫不及待地把它摘下来,满怀虔诚地尝了一个,却是酸的。
“看门口那棵向阳的枣树,虽是歪的,可结的枣多好啊!又大又红。” 爸爸指着门外右侧的枣树说道,而后就非得把另一棵砍掉,觉得它占地方,又不结枣,是棵没用的树。妈妈看了看,还是决定先留着,说是再等一年好了。
太阳又在天上升升落落了一年。而那棵小巧挺拔的枣树依然郁郁葱葱,一阵风过,叶子交错,发出“沙沙”“娑娑”的声响。像是演奏,又像是乞求。
没有枣子。
爸爸找来梯子和锯子,准备把它那些蓬松的枝叶锯掉当柴火。风有点大了,那棵枣树依旧挺立,只是树冠在微微晃动,我似乎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我本想说些什么的,可却最终只是看着那棵枣树渐渐“秃顶”。
后来的某天,我在图书馆里偶然看到一本关于枣树的书,而脑海里就瞬间显现出当年那棵倔强不结枣,结枣不好吃的枣树。书上写着“枣树,喜光,耐干旱瘠薄”。
也许当年那棵枣树本没有错吧,或许就是没有错啊。
那一团绿色的树叶是它努力生长的标签,在那个背光的角落里,没有太阳多余的眷顾,也没有人类所谓的呵护。它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结果,于是就长出比别家更绿的叶。如果当初我有勇气,或者不那么无知,在爸爸伸出锯子的那一刻,我应该要喊“停”的吧,如果这样的话,那棵枣树成为院里的观赏树也不错,毕竟它绿色的树冠很好看。可是,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回荡——“没有如果”。
是啊,没有如果,于是在逝去的时光里,就会有许多遗憾嵌在上面。而那棵枣树则凝成绿色,绿得活泼,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