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糖宝SugarBaby(原作者)首发于简书平台,
遵守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禁止演绎 4.0 国际 (CC BY-NC-ND 4.0) 协议,
如有违反相关协议的行为,原作者有权利追究。
最终解释权属于原作者。原作者保留所有权利。
燃尽大地的一切。
自从某个时刻起,课外班就成为了学生生活的一部分。对此我会做一点评价,但我主要记叙自己的故事。
我们家在郊区,根本不知道城里那套,导致我们也没有像同期的城六区小朋友一样,幼儿园就开始上数学和英语课外班。我的第一个课外班出现在一年级,是机器人。这个课程一直持续了三年左右,我从一期一直上到四期,还参加了三次比赛。比赛冠着国际比赛的名头,但我至今不知道它含金量具体几何。对它我怀抱的情感是感激的,因为它一方面为我打开了信息学的一道大门,另一方面,老师也很有意思,当时还跟我一起打mc,还额外给我们加课,教给我们一些不在教材上的东西。
第二个是一个科学课外班,但实质上就是一种科技手工课。我从二年级开始上,到四年级管乐团排练占用了课程时间才停课。小时候就是精力足,从下午四点上到晚上七点还是精力充沛。但我觉得其实它给我带来的实质性的提升不多,更大的贡献在于让我对材料科学与工程有了兴趣。四年级后,随着学校引入了课外班,我干脆就转到校内上课了。这部分内容我们放到《盛夏篇》来讲。(2023.5.22更新:我已经忘了我当时要说啥了。不要挖坑不填!)
第三个是管乐。我从二年级下学期开始上,但是当时我并不大喜欢。我五年级下学期退出管乐团,初一又接着学——挺好,毕竟给了我一门手艺。
接下来可以说就是“步入正轨”了。二年级时妈妈给我看了MIT的一个演讲,并且给我下载了一个scratch来玩。2016年夏天,我们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了可靠的、专业的信息学培训机构,我开始了信息学课程的学习。
(以下内容来自曾发布过的不完整的《黄庄!黄庄!》,有改动。)
即使在这阴郁天空下无知无觉地死去
会落泪的也只有世末的积雨云吧
至少仍有某个废物静默地凝望着
而我仍是蝼蚁般地在倾泻的雨中匍匐着
洛天依 《世末积雨云》
2016年7月20日。暴雨。
早上五点多,我们已经从通州区的家里出发了。大雨让人睡意浓浓,半睡半醒之间,车已经开到中关村附近的一栋居民楼,也是我们上课的地方。
吃完从711里买来的冷餐,我又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中关村一小。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神仙,而我又落后多少呢。虽然早已进过无数次城,但我刚刚知道他们从如此小的时候就开始上各种课程,令人畏惧。我出神地看着学校外墙上一张张介绍优秀学生的展板,在脑中把他们封装成结构体,然后按照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规律排列他们,通过文件输出。return 0。
上完课回家的路上,我得知了妈妈和同学的家长的一段对话。
孩子们上课的时间,于家长而言是极其无聊的。他们经常会打一些消消乐类的游戏,或者看几集时下热门的电视剧,抑或是和其他家长交流带娃的经验了。
我并不清楚当时妈妈到底说了什么,但是那个家长对于我们单纯的计划表示十分震惊。从她口中,我们第一次听到了那个将贯穿我之后三年生命的机构的名字。
那年八月的最后几天,我们来到了这家机构位于通州的教学点。经过简短的测试,我被推荐到了提高班。在这里上课的十天还是十分有趣的。我接触到了许多新奇有趣的数学问题,并且找到了许多新奇有趣的解法。但是......怎么说呢,某些知识点过于零散了。这个问题我直到近些时候才发觉。
在被称作“年测”的考试中,我以极其刁钻的方式解决了一道二元一次方程,成功晋级尖子班。至此,我算是正式上路了。哦对,即使教委如何规范这些课程,我依然叫它们启航班、提高班、尖子班、超常班。我乐意,因为它们明显更直白。
2016年12月25日。阴。
第一个学期的学习结束了。为了上尖子班,我们每周末都会坐地铁去十里堡上课。课程的效果看起来还不错,至少让我在12月初的那场杯赛中拿到了二等奖。杯赛者,苦也!我当时竟然没有思考为什么参赛者都是四到六年级的人,而也没有思考这成绩有什么用!在这个学期的结尾,老师除了圣诞糖果外,还发给我们一张卷子做。幸运的是,我的成绩还是名列前茅的。
接下来,在同一栋建筑里,我又上完了寒假和春季的课程。班里的人没有怎么变,老师也一样。她也是唯一一个让我们课间玩iPad的老师。
那间教室的窗户外面,有一个房地产的广告牌。有趣的是,那个小区的名字也叫“尖子班”。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巧合,还是默契。
2017年9月15日。晴。
等我们坐上了地铁,我打开iPad,发现我妈出色的完成了我的“任务”——下载MC中国版。今天是iOS端公测的第一天,作为三年半的老玩家,我当然要抢先体验。地铁上的时光总是无聊的,为了能有意义地“消磨“时间,我决定玩我的世界。几年来,我开发的世界的大小和我学习的知识的大小几乎相等。现在想起来,虽然上初中后电子产品的限制松了很多,但我反而玩的没有以前多了。
但今天的路比往常长了一倍,中途我们还需要在平安里换乘4号线。走过长长的换乘通道时,我看到了许多和我一样背着书包的学生。在学校和培训机构外,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学生。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但我看不出来哪些是线断了的木偶,哪些是已经失去目标只是一天一天一天一天重复着生活程序的行尸走肉,哪些是怀抱着梦想行走着的,人。
又过了一个小时,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下一站,海淀黄庄。
那一天,我第一次站在无数人决定自己命运,或是被决定着命运的十字路口。路口的四周,是我未来能闭着眼背出名字的大厦和购物中心;行走在斑马线上的,是拉着孩子的家长和走在家长后面的孩子;那等待放行的车里,不用说,也是叮嘱孩子下车以后注意安全的家长......
这就是黄庄,无数梦想的集散中心。
第一次,我走在知春路旁的人行道上,看着小孩子和大孩子,看着父辈和祖辈。他们看起来在方向上背道而驰,实则殊途同归。人行道靠近花坛一侧,有一条不高的用水泥砖砌成的矮墙。许许多多的小孩子,和富有童心的大孩子,都会不顾家长的劝告,上去走几百米。陌生的两个人迎面相遇,只是看一看对方的脚尖,小心地错过去,然后继续前进。
我经常向其他人开玩笑说,这条路上走过了无数未来的精英。其实我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笑话还是事实。
理想大厦里就是信息学的课堂。从五层移到十三层,再到十八层,终至顶端的二十层。这座大厦就像练功塔,过关的人就能升级。哈,也有数学天才,我看见过。
可惜二十楼只是这栋楼的顶层。
2018年1月19日,天空被建筑阻挡。
五年级的寒假如约到来,迎接我的是数学加信息学的7+14。这一切结束之后,杯赛冬令营又向我张开双臂。这一切都有意义吗?我问自己。入营当天,我们进行了第一次测试。题目一般般,从当时来看。之后是三天的授课,六本厚书填满了我的书包,但课程并没有填满我的脑子。三天后的第二次测试,天天玩手机的他们拿到了接近满分的成绩,我呢?我拿了十分欸。满分一百我拿了十分!你们认为我是天才是学霸吗?我就这点本事!当时我肚子里翻江倒海,昏着头在对面的另一间无人的屋子里大哭。
我不能理解的,别人能理解。我能理解的,别人早就理解了。所谓学霸,就是把你勤奋努力的时间用来疯玩还比你强还越来越强的人。这个世界是参差的,我也只能叹息。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冠军,竞赛中总会有最后一名的。但这根本就不是我输掉的理由,因为
这一切根本就没有意义。
凭什么胜利要用数学来定义?
凭什么每个人都要成为奥数天才?
凭什么教给我们一些浅显的,被总结过的模型,而不是真正可以长久使用的全等、相似?为什么?
教委一次次重拳出击,2018年三月锤掉了所有杯赛,并且全力防止它们复活。但就算是用电锯,我们也只能砍下这百眼千指的魇魔的一条肢体。更何况有多少人哭着喊着希望杯赛回来。他们真的知道要实现自己的梦想该怎么做吗?
因为这就是被定义的规则,这就是被创造的标签。不遵守它,你就将失去前途。
不然你该如何升学,该如何分班?
知识改变命运,但它也可以将命运扭向可怕的方向 。
每一次风口的出现,都是各个机构利用信息不对称来吸吮利益的机会。
通识教育的目的是为了给每个人未来的职业选择打下基础,而不是随着每一次风向的转变推动某一种急功近利的教学方式,最后把人变成会点什么又不能做到完美的模样。
到2019年以后,我尽力只报自己最需要的,于我的前途最重要的课程。
但数学当然是非常重要的,我的意思只是不应把它作为评判一切的标准,一如信息学,一如国学语文,等等等等。
当然,我感谢每一位课内课外的老师。你们为我的童年增色许多。
这一切的影响还需要时间来显现,而我们只不过是浪潮中的浮萍。
如果你问我有什么理想,那一定是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的命途,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2021.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