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路不能再用腿去趟,便用笔去找。”他要为自己找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这是他的抗争,也是他的新生。
人生是无常的。
它可以让有些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也可以让有些人奋斗一辈子也无法过上温饱的日子。它可以让人一夜暴富,一举成名,一鸣惊人,一飞冲天,也可以让人从天上,山顶,掉入山谷,摔下悬崖,堕入深渊。这大起大落,大荣大辱,跌宕起伏,千转百回,看似人生轰轰烈烈,实则让心灵忽而置于炭火之上,忽而置于冰雪之中,在冰火两重天下,伴随人们的不是欢笑,而是苦涩,不是享受,而是煎熬。
史铁生的人生就是这样忽然来了一个急刹车,险些车毁人亡。
在他风华正茂,肆意青春的时候,一场大雨,一次发烧,完全改变了他的命运。他瘫了,不能走,不能跳,只能靠轮椅了。他绝望过,他颓废过,甚至他想到了死。是地坛给了他启发。地坛仿佛是一位心怀悲悯的老人,在冥冥之中关注着他,在他最苦闷的时候,给与他最有力的帮助。
他是怀着一份感激之情来写地坛的。
那些被时光所剥蚀的浮夸的琉璃,风霜所淡褪的朱红,风雨中依旧苍幽的古柏,落寞时雨燕的歌声,单调苍茫的大地上孩子们的欢笑声,暴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清新,秋风中落叶的飘摇歌舞或坦然安卧。在最博大和最细微,最沉静和最轻盈,最古老和最年轻的对比中,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永恒,生命律动的真实。
他剥蚀了地坛中所有人为的肤浅和豪华,让最本质的原始状态呈现在自己的的眼前。此时地坛的颓废和荒芜,和他的遭遇,心境产生共鸣,他们彼此接受了对方。尽管历史是沧桑的,时间是无情的,但就在这荒芜寂寞中,百年松柏和卑微野草,照样按照生存规律生长,繁衍,那强大的生命力深深触动作者敏感的心灵。
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在空旷的院子里,生命是多么微小,像蚂蚁一般的,那么生命上的切肤之痛又能算得了什么。在万物当中,他看到了一群纤细的生物,生机勃勃的活着,他们有自己的生存空间,生活乐趣。作为人,为什么不该享有生命的喜悦呢?
“若这路不能再用腿去趟,便用笔去找。”他要为自己找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这是他的抗争,也是他的新生。在地坛中,他明白了:“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他在地坛中琢磨思索,似乎看透了生命的本质,生死不是我们能选择和掌控的,生命中的残酷与伤痛也都是不能选择的,我们能做的,只是珍惜利用生与死之间的时间。
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里都是加倍的。
如何面对苦难,如何在苦难中生活下去,这是作者苦苦思索的问题。摆脱了生与死的纠缠后,他把目光从自己身上转移到母亲身上。
他写母亲是怀了感激和愧疚之情的。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里是加倍的。母亲对儿子遭遇的担忧,对不祥预测的恐惧,对儿子前途出路问题的牵挂,自己想说而不能说的悲苦,想做而不能做的无奈,都在心底煎熬挣扎着。这些苦难在作者想透自己问题之前是毫无感知的。当他闯出一条路,用成功和欢乐报答母亲时,母亲却去世了。母亲的离去让他明白了一切。母亲用自己弱小的肩头扛起了儿子低垂的头颅,用自己苦难的一生为儿子树起了一面不倒的旗子,那就是承担一切,直面苦难。活着的意义就在于活的过程。
唱歌的小伙子,跑步的朋友,他们的意义在哪里?难道没有得到最终的结果就毫无意义吗?不。人生的意义某种程度上就在于你生活的过程中,手段大于目的,过程重于结果。这是人对自身,对有限的根本超脱。
漂亮但弱智的小姑娘。为什么漂亮一定要用弱智作为代价呢?
这是多么残酷不公啊。但是,在上帝那里是没有公平的。一个没有差别的世界将是一潭死水,是一块没有温情没有肥力的沙漠。由谁来承担这偶然呢?
如果你被选择去充任担当那苦难的角色,看来就只好接受他。因为人类的全部剧目需要他。存在的本身需要他。这是一个绝望的结论。既然如此,你别无选择,那么就只能坦然接受。把自己融入更恢宏,更阔大的一个背景中,去淡化自己的苦难,使自己能豁达坦荡,超脱一切。
一个人花了很多钱买了一块地,里面并没有丰富的矿藏,有的只是一片森林和丑陋的蛇群。他没有怨天尤人,却开始仔细观察。他把蛇肉做成罐头,蛇皮做成皮带和精致的小包,几年工夫他变成了百万富翁。不但要学会面对不幸,还要喜欢他,利用它,甚至能够享受它。
有一个同事,眼睛视网膜突然病变,两只眼睛几乎看不见了。虽然以前也知道视力不好,但是如此快速的病变也是始料未及的。我们去看望她。她情绪很低落。她说,每天上班的时候,自己趴在阳台上,看着大伙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结伴去上班,下班的时候,趴在阳台上,看着大家或骑车,或步行,或步履匆匆,或神态安详的走进小区大门,内心是多么羡慕呀。能够去上班是多幸福的事情,是现在多渴望的事情。我的泪几乎要滑出眼眶。我转过身忍住了。
我们给他出主意。以前上班,太忙了。现在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做一些想做而没时间做的事情。比如听听音乐,做做瑜伽,按摩美容,种花养草,不用眼睛,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应该学会享受生活。学会在宁静而安详中思考,在痛苦和泪水中坚强,在不幸和磨难前乐观。坦然面对,正视生命的残缺,苦难的无常。为自己坚持下去找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