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朱文炜问段诚,帮助林岱这件事情做的怎么样,段诚说,这是积德积福的好事,不过就怕大公子有意见。朱文炜道,事情已经做了,哥哥再有意见也没办法。
果然一到家,哥哥便询问要债的情况,朱文炜说,一共要回了327两,哥哥非常高兴,大喜!比他预期的还要多十几两,于是便要求看看银子。朱文炜却跟他汇报了帮助林岱一事。
朱文魁大怒,左右开弓给了弟弟两巴掌,边打边骂,并把段诚也打了一顿。打完了还觉得不解气,大骂道:“就是有百万家资,也经不起这样浪费,若讲究积德做好事,满朝的文武大臣怎么都没去做?”
骂罢,又去找朱文炜的行李,得知行李已经被当掉,朱文魁又是一顿骂,捶足顿胸,大哭起来。朱文炜安慰哥哥,事已至此,都是弟弟的错。
朱文魁越想越气,找到一个铁火棍,拿起来便要打朱文炜,段诚连忙拦住朱文魁,说:“大相公这就不是了,当日老主人在世时,二相公就算有天大的不是,老主人也从未动手打过。今日大相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二相公一直都领受不辞。怎么现在还要动铁棍了?大相公你喜欢赌钱,也曾输过几个三百两银子,老主人可曾打过大相公?何况老主人尸骨未寒,家中还有唱经的和尚,何苦让人看笑话。”
朱文魁不停,只问道:“你不让我打他,那我就打你。”
段诚说,“大相公尽管打”。
朱文魁打了段诚两棍子,又想去打朱文炜。
段诚继续拦着说:“大相公我有话说。”
朱文魁让他说来。
段诚说:“二相公是老主人的儿子,大相公的胞弟,老主人若是留下一万两银子,也是你们兄弟平分。二相公今天这事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权当大相公赌钱输了,将来分家的时候,二相公少分327两银子便罢了。这样打了又打,就算不顾念兄弟情分,也要想想祖上,难道朱家家产都是大相公一个人的吗?”
朱文魁一听,心里就有了另外的盘算,于是就说:“原来是你们主仆勾结,把三百多两银子不知道藏在哪里了,现在却要回来跟我分家,好,那我现在就跟你们分!”
朱文炜打圆场道:“段诚不会说话,大哥不必听他胡说。”
朱文魁道:“他倒是替我着想,我为何不听,今日就分家,跟你一起过,哪天饭都没有吃的。”
朱文炜说:“即使要分家,也等送父亲灵柩回老家了再商量吧。”
朱文魁说:“有什么好商量的?家里家产只有两千两,老家房子算七百两,你帮人家三百两,这就是一千两了。你一千,我一千,这就是均分了。从此一刀两断,各行其是。”
朱文炜说:“但凭哥哥安排,还给我一处房子,就算分文不给,我也同意。”
段诚说:“大相公这就算分完了?也没别的说法?”
朱文魁说:“能有多大家业,就这么多。”
段诚说:“先前老主人交代刘贡生借去的一千两,连本带利一千三百两,大相公早就要到手了存在当铺内,也没交代。家中三顷地,也价值千两;老主人当年买房子花的是三百三十两,如今大相公算七百两要分给二相公,何不大相公自己拿了去充当七百两,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分法?”
朱文魁大怒:“你这奴才知道什么?家有长子,如有储君,理因由长子先挑,剩下的给其他人平分,这是惯常的规矩。”
段诚说:“不公平不公平。”
朱文魁说:“不服又怎么样?从此刻一言为断,你们你赶紧搬出去,你们若不走我走,我与你兄弟情义断绝。”
朱文炜哭着拉着哥哥说:“都怪兄弟年轻不懂事,银子都已经用完,哥哥就这样让我们出去,一分钱都没有,即使不冻死,也必定饿死,哥哥与我同胞手足,怎么忍心把我丢在异乡,自己回去?”
朱文魁轻蔑一笑说:“你不是喜欢帮人吗?你帮了人,人必定帮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便气愤地躲到外面去了。
朱文炜跟段诚说这可怎么办?段诚建议他找地方官报案,要求平分家产,但是朱文炜表示自己就这么一个胞兄,做不出对簿公堂的事情。于是他俩去找了哥哥朱文魁平日走的近的几个朋友,讲述了自己的困境,筹得了十两银子,准备另寻他处居住。
朱文炜在父亲灵前大哭一场,同段诚在慈源寺附近找了个店住下,隔了两天去找哥哥,没有找到。第五天总算找到了,但是哥哥朱文魁拒绝交流,一言不发,朱文炜只得回客栈里。
又隔了几天,朱文炜去找哥哥,附近的和尚说,“你没有跟哥哥一起回老家吗?”并告诉朱文炜,他哥哥已经变卖了大小器物,前日晚上都回家了。父亲的灵柩暂存在庙里,说明年来取。
朱文炜这才如梦初醒,到父亲灵柩前大哭一场。
和尚建议他报官,他只是哭着一场,沉默离去。回到客栈,段诚见他不肯报官,建议他把这事告诉他父亲官场上的同僚,看能不能得到好心人的资助,先把亡父的灵柩运回老家,但是朱文炜不想因此将哥哥的恶行宣之于众,便没有到处说这事。
谁知县里已经知道这事,知县给朱文炜资助了一些银两并号召大家都捐一点钱帮助他,不幸的是,才三四天后,知县因事被罢免,新上任的知县不管这事,也就断了朱文炜的资助。
朱文炜一共筹得43两银子,要扶灵回家,还缺100两,段诚打听到崇宁县的知县周曰谟是河南老乡,便向他求助。主仆俩怕筹得的银子丢失,便把银子托付给慈源寺的老和尚,准备前往崇宁,谁知道钱又被老和尚的徒弟卷跑了,老和尚差点因此是自缢,幸亏段诚拦着。
他们两手空空的到了崇宁县,知县看了他们的陈情,却认为他们是骗子,给了一千文钱便打发走了。
他们打算去成都碰碰运气,毕竟大城市,或许能找到赚钱的生计,可是他们运气太差,从十月到十一月,只有出的没有进的,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了,最后被客栈赶出来了,只能住到城东外二里地的破庙,虽然很冷,但是却不用花钱。住的问题解决了,吃的还没解决,起先是段诚外出乞讨,后来,两人一起乞讨。
朱文炜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可是一味的善良并不能解决他目前的问题,反而把他推进了绝境。是否天无绝人之路,尚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