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点29分,站在酒吧外面的魏斯理又看了一眼短信:【今晚七点、XX酒吧;不见不散!】。手机屏幕暗下来的时候,时间正好是七点半。魏斯理推门进去,酒吧里灯光昏黄、人气喧闹,最是人多处,一块颇大的电子荧幕就挂在馆内正中央,上面是足球比赛的直播画面,男男女女许多球迷都聚舞台附近观看这场德比之战。他们唱着——
“准备好让你的激情释放
“我们会努力让它不失望
“准备好让你的欢呼嘹亮
“……”
魏斯理缓缓从人群走过,正这时,侧脸传来了一股冰凉,魏斯理冷眼乜斜,段远像啤酒花一样冒了出来。段远身穿10号球衣,手握生啤,他咧着笑对魏斯理说:“你可算来了。”说着整个人就搭在魏斯理的肩上。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比那些个西餐厅要自在多了。”见魏斯理缄默着,段远高举酒杯,附和着球迷的欢呼也大喝了一声,喊完他把酒都干了,咽下酒嗝后,段远正色道:“我给你介绍个人。”魏斯理跟着段远走向吧台,在一个脑门锃亮的大汉身后停了下来,“杨光。”段远朝他喊。听到段远的声音,光头大汉不耐烦的转过身、没好气的说:“我说小远,我特么不阳光……”大汉瞅见段远身后的魏斯理,一改醉醺醺的模样,他从凳子上站起,指着魏斯理说:“是你、你是叫什么来着?”见这大汉是上次给他开罚单的交警,魏斯理回了句:“魏斯理。”
“你们认识?”段远顿时来了精神,笑着说:“哟,那还真有缘呵。魏啊,这位可是我和娜娜大学时的学长。虽然大我们四五六七八届。”
“去。你咋不说大你们一轮?”杨光伟攘了攘段远,又来问魏斯理说:“魏斯理是吧,很高兴认识你,我不叫杨光,也不叫杨伟,我叫杨光伟。”魏斯理略略一笑,正准备和杨光伟握手,眼疾手快的段远不知从哪顺来了两大杯啤酒直愣愣的怼了进来,他说:“握手就不必了,大男人握什么手。你们一人一杯,干了就算认识了。有句话说得好,叫‘不喝不相识’。”魏斯理接过酒,转手就把杯子放在吧台上。杨光伟对段远说:“就我们两个喝你不喝啊?”段远遂又屁颠颠拿酒去了。
“这小子平时不这样。一喝酒就管叫我杨光。”杨光伟说。魏斯理瞅着酒花有听无答。杨光伟呷了一口酒忽然问魏斯理:“怎么你不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
“那你怎么不喝酒?”杨光伟继续来问。魏斯理别过头来看着他,说:“不喝酒就是有心事?”
杨光伟找回原来的凳子,坐了下来,慢慢的呷着酒,直至杯中之物尽入愁肠,他放下空樽对魏斯理说:“这么喧闹的气氛都没办法调动你的情绪,说明你并不期待这次见面。这难道不是有心事?从我举杯到放下,这中间至少有三十秒的时间,你一次也没有关心过比赛的情况,我几乎可以断定你并不热爱足球。这是一间专门对足球迷开放的酒馆,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足球爱好者。我是,段远是,他们都是。段远邀请你来这种地方,说明他对你不了解。你说你没有心事,却又不敢喝酒,是怕说错话?
“又或者说,你开车来的?
“你不会真是开车来的吧?”
魏斯理向杨光伟走近,寻了座坐下,只见魏斯理自笑了笑,把起一旁的酒咕咚几口灌下后,接着把空樽往吧台上一砸,冷声道:“你不当刑警可惜了呵!”两人四目相对,见魏斯理龇着牙,杨光伟也不搭话,视线却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内敛。
“嘿,你两干嘛呢?”段远又杀过来打岔,“说我坏话是不是?”
“夸你呢!”杨光伟忽然做笑道:“你可是我们足球社的现任队长,正聊你那光辉事迹呢。”
“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您这个前任团长,放一百个心。守护球队的重任我一定会好好的完成滴。”“哟,远哥,你真当补药吃了啊。”在段远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话音未落,又凑过来一个附和着说:“杨队解甲归田,不了解实际情况,远哥这脚法,开个球都能踢歪。”段远回头笑骂:“有这么说你们队长的吗?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说着便把这两个团员往外赶。
“我们是来和杨队喝酒的……”
“我陪你们喝。”
看着他们几个像大男孩一样拉扯去了,杨光伟似自言自语的说:“你觉得我像个坏人吗?”见杨光伟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魏斯理默不作声。杨光伟咂嘬一声,说:“你刚刚说我不当刑警可惜了。我告诉,我以前还真就是刑警。其实,不当刑警那是因为我受不了那种气氛。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干久了,看谁都像个坏人。我好好的头发,全都掉光了。稍不注意,你也会像我一样。”魏斯理读不懂杨光伟的脸,他也不晓得杨光伟从他脸上读到了什么。杨光伟说完了话,起身走向人群,把段远换了回来。段远呼着酒气,坐到魏斯理的身边。
“斯理,今天你怎么有空呢?”他提起话茬子。
“这话应该我问你。”魏斯理皱眉冷声道。
段远咽了咽口水,道:“听说你和人打架了?”
“你听谁说的?”
“你不和人打架,娜娜怎么会受伤?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做了事,就应该承担后果。”
“娜娜没事就好。”
“她怎么可能会没事?”
“你也不要太自责,她没事。放心吧兄弟。”
“不,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段远瞅着魏斯理,良久魏斯理才似笑非笑、别有意味的说,“她带着孩子,又要讲课,两头跑。”段远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叫服务生送来了一杯酒,一股脑把酒全干了,他咂嘬一声,看着魏斯理正色道:“其实,有件事我想和你说。”魏斯理冷笑道:“巧了,我也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
“你要是再敢碰娜娜一根头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魏斯理双目骤然迸出凌厉的杀气,他盯着段远咬牙切齿的说。
“不是,斯理,你什么意思?”段远酒醒了三分。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你、你这人是不是书读傻了,怎么一点也不痛快呢。”
“我要是痛快,就没你什么事了。”
“魏斯理!我告诉你,娜娜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
“那我也告诉你,我会把她从你的身边带走。”
“你休想!”段远拽住魏斯理的领子,歇斯底里地喊:“我把你当兄弟,你说你要抢我老婆?你特么的混蛋!”
“是你抢走了我的老婆。”魏斯理扯开段远的手,朝他怒吼着。魏斯理就像满弓的弦,爆发了出来,这些话嗡嗡作响,将段远震得头晕目眩。
“你混蛋!”段远怒发冲冠,如狼一般朝魏斯理扑过来,旋即两人扭打成一团,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到肉,他们在荷尔蒙中迷失了理智,在肾上腺素下忘却了疼痛。最先觉察到打斗的是杨光伟,他冲过来死死的抓着暴走的魏斯理,另外两人则拽住段远往后退,段远仍是一脸怒不可遏的表情。他们生拉硬拽总算将魏斯理和段远分开了,他们不晓得这两人为什么打架,也不清楚谁先动的手、撕打了多久,只知道才将两人架开十余秒,两人便都气喘如牛,只剩下死死盯着对方的双眼还透着誓不肯罢休的怒火。局外人是不明白的,这虽不是杀父之仇,却是夺妻之恨。
“放开我。”魏斯理挣开了杨光伟。
“干什么?有完没完?再闹我把你们都抓起来。”杨光伟一个箭步横亘在魏斯理身前,魏斯理转头踱到吧台,从摆盘上拿了一瓶酒,照着吧台一磕。
“你干什么?你想进局子是不是?”杨光伟厉声喝道。
魏斯理冷笑着径自将酒饮尽,又摔了空瓶说:“我在进门之前已经报警了。段远,你就等着吧。”
“你自己慢慢等着吧!等到死,娜娜也是我老婆!”段远推开钳住他胳膊的两个团员,朝魏斯理吼道。
“从你对她动手那一刻起,她就不再属于你!”魏斯理的话音未落,忽然又起了骚乱,只见齐刷刷冲进来一队人马,他们二话不说冲到魏斯理身边,照他头上倏地套了一个黑头套,魏斯理怒声斥喝道:“你们疯了吗?你们应该抓的是段远。他家暴,他罪无可赦……”没等魏斯理的话说完,黑衣人就用电棍把魏斯理电晕了。黑衣人拖走魏斯理后,一个站着军姿的身材魁梧的大汉厉声说:“国安局办案。闲杂人等勿要妄动。封锁现场,封锁消息。稍息待命期间,所有人接受例行检查。谁是段远?”
“我!”段远攘开搀扶他的人,踱上前来。段远见这军官人比他更高大更魁梧,国脸浓眉,不怒自威。
“带他回派出所做口供。”
“我是打架了。但我没有家暴!我没有!”
“带走!”唰一声冒出来两个特警,他们雷厉风行的将段远带走了。这军官旋即也离开了酒吧,上车前他向停在街道对面的红旗车敬了礼,待那车发动后,军官上了一辆猛士的副驾,车的后座上放着仍昏迷着的魏斯理,左右是两名持枪的特警。
“开车!”一声令下,引擎轰鸣,车消失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