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取鞋样
鞋壳子揭下来后,妈妈就进入了她做鞋子的季节了。从秋天到冬天,除了做饭,就是纳鞋底,缝鞋面,上鞋帮(把鞋面和鞋底缝在一起)。
第一步是取样,妈妈首先找出去年爸爸和大哥、二哥的鞋样,放到饭桌上的牛皮纸上,用裁缝师傅裁衣用的划线粉笔描下来。
然后把印有脚丫子图案的牛皮纸放到地上,叫爸爸光着脚踩在图案上比对。
这个爸爸有点不情愿,说“脚还不是一样的,比什么鬼”认为是多此一举。 “
比一下,又不要你的命”妈妈满脸笑容地对着爸爸说。一做鞋子他俩的心情就变得好起来,不拌嘴来拌嘴去争过高低了。
妈妈经常埋怨爸爸说话是“牛都捅不烂”太生硬,为这他们不知争过多次少。
妈妈一说完,爸爸还是高兴的踩到了图案上,妈妈弯下腰,把头低得几乎靠近地面,侧着脸按住爸爸的脚比对起来,先比脚后根,再比脚两侧,最后是比脚指头,在她认为需要放大或缩小的地方做下一串的记号。
比对完爸爸的,依次就轮到我们兄弟四个。大哥二哥已成年,妈妈继续用跟爸爸比对的方法进行。
大哥虽然过继给了伯伯,妈妈每年还是要给他做鞋子,说大哥是她身上掉下的肉。
每到这个时候,大哥像有心灵感应一样,从钱粮湖回来,大哥一到,妈妈就张罗着全家一年一次的量脚取样。
比对完大哥和二哥的,妈妈拿出一张新的牛皮纸放到地上,叫三哥踩上去,妈妈一手按住他的脚,一手用粉笔从脚后跟开始围着脚划一圈,纸上立马显现出两个脚丫子图形,成为三哥的鞋样。
三哥的取完后,没等妈妈叫,我就双脚站到了牛皮纸上。当妈妈拿的粉笔靠近脚后跟时,我感到一阵痒痒的,双脚不由自主的乱动起来。
一动妈妈刚画的一段又要重来,她用粉笔敲打我的脚说,“不要动”,“好”我又站回牛皮纸上。可妈妈一动笔,我又感到痒,情不自禁又动了起来,来回几次把妈妈激怒了。
“按住德妹几的脚”三哥听到妈妈的招唤,可高兴呀,自告奋勇说“捉猪脚去”,边说边就双脚跪到地上,使出全身力气,用双手按住我的脚,痛得我直叫。
连平时护我的妈妈,这时也不管了,只管画她的,站在一傍的二哥幸灾乐祸的说“谁叫你乱动,活该”。
爸爸也装着没听见,只有大哥对三哥说道“轻点”。在家我是满崽,娘痛满崽,三哥二哥因为我的耍懒告状,挨过妈妈不少的骂和打,总说大的要让小的。
爸爸对妈妈的偏袒行为有时也看不下去,冲着妈妈吼,“你会害了德妹几的”。
取完鞋样后,妈妈左手握着牛皮纸,右手拿着剪刀,沿着构成脚丫子图案的线条,“咔察、咔察”的剪切起来。
在剪刀经过的地方,鞋样从纸上被镂空出来,一点点的滑落着,站在一傍的我,连忙用小手捧住。
“扯不得呀”,妈妈提醒着我,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妈妈手中那在纸上游动的剪刀,生怕鞋样掉下后没接住,妈妈剪下一个,我接一个,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饭桌上。
一个上午的功夫,妈妈把我们的双鞋样取了下来,看到桌上一双跟着一双摆好的鞋样,妈妈高兴的说:“我的德妹几可以帮妈妈做事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