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先贤、经卷往往设定了宽恕的模版,修习者当作目标、理想、范式,把自己往模子里按,向着理想奔,我们称之为精进。
仔细想想,这未尝不是一种人格撕裂:明明内心有真实的愤怒在涌动,这是愤怒人格;另一方面,用理想人格——那个宽恕的大度的超然的觉悟的人格,来打压真实的愤怒人格:你太low了,给我忍着,否则大师瞧不上我了,仁波切把我拒之门外,开悟无望……如此这般,内心两个声音此起彼伏,两个人格你来我往地拔河,我们称之为修炼、精进,实际上是不断地锤炼、强化内心的愤怒,使之不能消散。
以上一极,是对真实的愤怒的压制、抗拒,是庄子和王阳明说的“将”——也就是送走。
另一个极端,就是沉浸、执迷于愤怒,就是“迎”,使内心的愤怒维持在一个均衡状态,不能释怀。
K所宣讲的,用中国古人的话,就是不拒不迎,不将不迎。
@新墨 ,我对《零极限》一书的理解:那四句偈实际上是一个有形的、着相的不拒不迎的操作,虽然着相,但简单易行可操作。
心底那涌动的无名怒火,是我此生或前生(如果我信前生)未曾当下化解的情绪的沉淀积累,也是我父母的祖辈的积累的传承,也是人类有史以来共同的愤怒情结的传承,K和《零极限》称之为“记忆”,佛家称之为执、业,心理学家称之为潜意识,某某家称之为某某某……只要能真正地释放这心底的愤怒,就是破执,就是消业,就是解脱。
确定感,就是“住”,心有所住,踏实,安全。对群体的归属感、认同感,乡土情结,同乡情怀、文化认同感,理念信仰……有了对安全感确定感的皈依,就有了《乌合之众》所说的群体非理智乃至狂热行为。
比如,突然有了一种被群体抛弃的游离感,恐惧,惶惑。这就是渴望安定感而不得的一种直接反应,这与陶醉于归属感所获得的确定安全,是一体两面。
人们处理恐惧感的本能反应,一个极端是压抑或逃避,另一个极端是粉饰,追逐安全感来补偿,这就是一拒一迎的两个极端,这些有为法其实都是在强化,至少是延续恐惧感,所以用尽各种手段,恐惧感依然故我。
K的说法是,当我们看清了自心善玩的两极把戏,既不压抑逃避,又不粉饰迎合,此时恐惧感就不在了。
这听起来、操作起来,还是相当不易把握的,一不小心就落入了自欺的陷阱,还以为自己多精进多觉悟。修·蓝给出的可操作方法之一,那四句话,对着心中的恐惧感,说:对不起,请原谅、谢谢你,我爱你,或者只说其中一句。不是这四句话是什么有魔力的符咒,而是能够对内心的恐惧感说出“我爱你”,就很容易进入不迎不拒的中正状态,也就是Zero Limits——零境,也即是空境。因为恐惧感就是内心藏匿的黑色能量团,当不压抑它,又不迎合按摩它的时候,这团黑烟就会自发释放清空,无需着意,也无需用力。
那本《零极限》中说是对内心的神性说这四句话。但在其他修蓝先生口述的书中,是对内心的感受反应说,我觉得这是正解。
这种操作固然简单易行,也很容易符咒化、模式化、宗教化。
另,Zero Limits中文译作“零极限”,似乎有很强的误导性,因为“极限”一词有一种遥不可及的心理暗示。实际上极限一词是高等数学的专用译法,limits的含义就是限制,Zero Limits就是零限制,零境无限。
@新墨 校长,交卷了。
压抑暴力,本身也是暴力;沉溺于暴力,当然更是暴力。
严格地讲,纯然地讲,一切执取二元,执取立场,运用意志力、念力、使然力,试图说服、改造他人的有为法,都是暴力。这是我阅读本群群友推荐的《非暴力沟通》后的切实心得,也是我与一位同事经过一场自以为推心置腹、和风细雨、却彻底失败的漫长交流给我上的生动一课,因为对方顶多迫于压力而表面应承,实际上他内心的抗拒一直在,我所有的说词如数挡回。
压抑、逃避、掩饰、沉溺内心的恐惧等各种情绪,也可以理解为暴力,因为你没有给内心那团隐秘的恐惧(书上或称之为记忆、经验、程序、模式、能量……)以自由,而是执取二元,运用意志力、使然力。暴力或许能立竿见影,但终究是虚幻的影。以我的理解:最无益,最有害,就是暴力。
……其实未必是锻炼得更强大,而是通过各种外在因缘来触发内心原有的恐惧,让那团黑色能量自由释放出来,因为过去我们总是压抑逃避,如同给那瓶子盖了所罗门的印,所以魔鬼出不来。K也好,修蓝四句话也好,可以形象地理解为打开所罗门的印。那团黑色能量,只有压在心底封上印章,才是魔鬼;一旦释放出来,见了阳光,就只是一团气而已。
“把心脏锻炼得更强大”,这话本身就是压抑和对抗。
天真纯洁的孩子降生到家庭里,本来是来启发、治愈受创伤的父母的,可一不小心,就成了父母的药引子,甚至被父母摧残成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