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狼藉,女人买菜回来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扔下手中提着的东西,连忙去扶起鼻青脸肿、正靠在墙上喘气的男人。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来,我带你去找大夫看看。”
“是张......张书记,刚刚他......找人来砸东西了,咳咳...我也被...他们打了......”
女人一听火气就噌噌直冒,“他为什么要来,是不是因为你写来讽刺他的那篇破玩意上报了,他看了不高兴,来威胁你?”没等男人回应,女人便继续碎碎念,“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老写些没有用的,张书记那些人我们惹不起,他打你这个事,报警都不管。张书记贪了多少钱,做了多少缺德事,我知道你看不过去,但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男人没再说话,他身体本就不好,在去大夫那里的路上,神志越来越不清楚,不知何时晕了过去。晕倒那一刻,他迷迷糊糊地听见了女人的惊呼,可那声音却好像很远很远......
他仿佛又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但那是另一个女人,哦,是他的妈妈。好像又回到了童年,他妈妈喊醒在书桌前睡着的他,她拧着他的耳朵,质问他为什么要熬夜写小说,为什么不好好学习,然后撕掉了他好几晚的心血。
紧接着,一个个场景在他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后来,他终于如父母所愿好好学习,当了副书记,娶了现在的妻子;却因为看不惯张书记的所作所为,顶撞张书记而离职;紧接着他又发现他长期以来拜托妻子去投的稿件,全都被妻子拿去烧毁。他发怒,妻子却口口声声是为他好。不过妻子终于还是妥协了,帮他投了一次,没想到立刻被采用上了报。然后,就出了今天这样的事。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父母的责问,还有妻子的劝说,丈母娘的反对,村里人的嘲笑,来砸房子的人的凶横......无数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不断地萦绕在耳侧,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被吓得猛地从床上坐起。
女人见他醒来,给他倒了杯水,见他脸色好像好了点,说“总算醒了,发了好几日的烧。对了,同你说件事,你兴许会开心点,今天报社的人来过,说是很欣赏你的文章,但张书记好像收买了报社的人,他们不会再登你的文章了。不过那报社的人把你引荐给了一个出版社朋友,喏,这个是那个出版社老板的名片。”
男人闻言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有痛感,应该不是在做梦。他定定地盯着那张名片看了好一会儿,便傻傻地笑了起来,可眼中竟然有泪......
在床上躺了几天,他一直在规划他的下一篇小说。只是,和出版社老板见面回来后,他却又在床上躺了几天。他看着天花板,反反复复想着那老板向他提的要求:三个月内写完,主题也规定成了很迎合大众的低级趣味,和他原先的构想背道而驰。所以,他拒绝了老板。那老板也拒绝了他,“你这样,永远都红不了。一个人,做事得赚到钱才有用。不然,谁养你啊?靠你女人吗?年轻人,有些时候,还是要现实一点。”
男人想这个事情想了很久,终于还是下了床,拿起笔。他决定要写一个作家的故事。当他的妻子不断向自己抱怨,劝说他放弃时,他为纸上的那个作家安排了一位贤内助;当他回想到过去自己无数的稿件石沉大海时,他把那位作家塑造成了一个前途光明的人生赢家;当妻子生了重病急需用钱,他因此四处求职却屡屡碰壁时,他笔下的作家事业顺利,家庭美满。当他不得不开始与出版社老板的合作,连续熬夜赶稿只为尽早拿钱,却在某天早上被发现猝死在书桌前时,他笔下的那个作家的故事,却因儿子老师到家的一次慰问,几经转手,最终出版。书名据说是男人生前已经起好了的,就叫“作家之死”。
这是在学校里面的一篇投稿,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写这种小说。日后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会继续写,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