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不是我的亲三伯,按辈分我是该这么叫的。
三伯只比我爸大8岁,可我却从来没见过他。爸说:“你三伯犯了杀人案,被判了20年,到现在还没出来。”末了,叹口气,接着说:“是被人陷害的,嫁祸给了他。”爸垂下头,不再言语。
这些都是爸给我讲的,我妈也没见过三伯,妈嫁过来的时候,三伯已经进去了。
村头有个大水坑,那时的水还是比较干净的,有鱼有虾有螺壳。那是夏天,小孩子们都爱玩水。爸那时才七八岁,跟着几个小孩子在坑边找龙虾洞。
伴着“啊”的一声惨叫,爸就那样掉到了水里。“我就在水里使劲地叫,腿和胳膊乱扑腾,已经灌了几口水——我那时还不会水,又害怕。”爸说这些时,语气很低很慢,或许是时间太久远了,回忆起来很吃力。
爸沉默几秒,又接上:“你三伯那会正在路那边的地里干活,听到这边有人叫,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我听到这儿,脑子就不受控制似的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在烈日下挥动锄头,握着锄头的手臂强健有力,他的目光深邃而又坚定……听到呼救,少年丢下锄头,飞奔到水边,未曾犹豫分毫,便一头扎到了水里,灵活地凫水,救出了孩童……
虽已时隔二十多年,但我仍能从爸的语气中听出他的感激与钦佩。
三伯的家里情况不好,读完小学就辍学了。一直在家帮忙干农活,种的地多,又养有羊。农活做的很好,又待人很温和。就这样在家呆了几年。二十多岁的时候,有人给他说了门亲,都挺好的,双方都同意了。婚后两年,添了个男孩,加上老人生病,家里情况不太好,不过夫妻俩人倒是挺恩爱。
听人说,广州是个好地方,能挣大钱,好养活家里人。于是三伯就辞别了家人,只身一人来到广州。“他之前一直都在农村呆着,到了异地,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懂。”爸恨恨地说到:“不知道那个坏良心的人骗了你三伯,让他进了黑社会。最后,人家杀了人,硬是作伪证塞给了他。”
唉!我可怜的三伯!
无钱无势,没有证据没有钱打官司,家里又都是庄稼人,没有人帮。就这样受了冤枉。白白受了二十年罪。
三伯进去两年之后,他的家里人就搬走了,仍旧是农村,只是不知道在哪里。或许是不想待在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毕竟,这个伤痛,谁都不愿再提及。再以后,就没了消息。
虽已多年未见,爸却始终在惦念着三伯。听爸说,再有两年多三伯就要出来了。爸的言语中带着忧愁:“出来以后,他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