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做了一场梦。
又是这个地方,又是这栋房子。
梦里的一切在醒来之后变得有些模糊,像一些散乱的拼图,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正确地方式拼凑在一起。梦境中,这个地方看上去像是记忆中的样子,但好像又有所不同,像是大小、布局以及说不上来的刺眼光影。
这是向阳以往居住过的其中一间房,细数下来,向阳换过九间房。
有时候,住在某间房里发生过的某件事,还有那个不同于现在的自己,总是会突然闯进脑海中。
有因为看了恐怖影视片段后在安静房间走动而感到惊心胆战小小的自己,有在冬日迷迷糊糊起床上学的自己。还有院子里那棵花椒树,邻居小女孩的妹妹,拥有像玻璃珠一样的一只眼,好像是蓝色。也有在床上一边换衣服一边跟朋友讨论马上就要进行的第一次兼职的自己。以及白天出门时会送自己一直到小区门口的猫,无论是下午回来,或是晚上和朋友玩耍回来时,也都会在小区门口迎接着自己的猫。当然还有...还有那些痛苦哭泣,看着黑暗天花板无法入睡的数个夜晚。
那些夜晚...
是啊,那些夜晚组成了痛苦的回忆。
因为都是在这间房里所发生的,所以才会梦见吧。不然,这么多房间,怎么就独它频繁出现。
闪现在脑海,或梦中。
痛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滋生的呢,向阳不知道。也许是从第一个房间开始,也许是从某一次换房间的时候开始。
它无影无形,悄悄地出现,缓慢生长蔓延。
等到向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整个被它所包围住,反抗不得。
向阳梦见自己杀了人,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
躺在身前桌上的人模糊到看不清年龄身高性别,就像是一团穿了衣服的肉。不过这并不妨碍向阳动手。这期间没有出现任何痛苦不适的呻吟或吼叫反抗,漆黑的环境导致看不清脸上具体情态。
好像真的只是一团无关紧要,被人恶作剧般穿上了衣服放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而已。
仅此而已。
还是这个房间,黑压压一片,但能够隐约看出一些家具轮廓。这里的布置和印象中的完全不同,还有一间原本不存在的地下室。
向阳灵魂一样漂浮在空气当中,像旁观者一样看着另一个自己在梦中的所作所为。偶尔也会像游戏角色被玩家操控了一样,突然变成第一视角,但短暂过后又会变回之前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发泄够了般,向阳停止了动手。
随手提起后颈处的衣领,开始拖拽着向前走动。没走几步,拖拽衣领的胳膊向下一沉,与此同时,什么重物掉在地上的闷声响起,但没人回头。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随即什么东西被甩了下去。向阳缓步下了楼梯,舒服的窝在了单人沙发里。
而面前正是刚才被丢下来的那人。
一根香烟被点燃,烟雾在明明暗暗的橘色灯光下扩散。右手边的有线电话被接了起来,只听对面传来一句“你又杀人了。”
“然后呢。”回答对面的是同样毫无感情冷漠的声音。
向阳从沙发上直立起身,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就像来时一样,缓慢的上了楼梯。身后的灯和门被关上,一切又重新隐藏回了黑暗之中,没有人回头,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一般,所有的一切都被锁在了这间地下室中。
如同梦中的自己走出地下室,向阳也从那道门走出了自己的梦境。
再一次梦见自己杀人的时候,向阳发现还是在这间地下室,不过之前应该是摆放在上面的那张大桌子,现在却是在这里。
不,或许现在已经不能叫做杀人了,自己好像来晚了一步,向阳这么想着。
面前的自己正细心的沿着各部位关节拆分着桌子上的人。虽然地下室有暖橘色调的灯亮着,但向阳还是无法看清那张脸,不过直觉告诉自己,是同一个人,现在躺着的人,和上一次的,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人,很不幸地,再一次被梦中的自己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