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阿姨——二姨和小姨。
二姨是一个胖胖的女人,表情总是冷冷的,就是朝别人笑,也是瞬间爆发而已。童年的记忆中,她经常一早站在学校门口等妈妈,每次妈妈都会从口袋里掏出东西一把塞给她。慢慢的,我知道,妈妈掏的是钱,尽管妈妈把我支开很远,我还是知道了。
二姨和小姨比起来,小姨的笑容多,那就从小姨讲起吧。
妈妈说,小姨给我们洗过尿布,我们要报答小姨。七八岁时,我便被使唤着看管她家的孩子。我是个孩子头,陪弟弟妹妹们玩耍,做游戏,都是我乐意做的。所以,每次妈妈要我去帮小姨,我是迫不及待、屁颠屁颠就去了。
小姨的夫家种水稻,这个村里有一大片上好的水田,这在黄土平原上不多见。而且这里种出来的水稻舂出来的米,特别好吃,粘性好,味道美。因为这片肥美的水田,竟成了哥哥姐姐们少年的噩梦。十一二岁的孩子,会被带到水田,脱下鞋袜,换上大雨鞋,去地里劳作。记得姐姐每次回来就给奶奶倒苦水,诉说下水田的恐惧感,水里有蚂蝗,水蛭,甚至还能碰到蛇,姐姐吓得哇哇大叫,小姨乐呵呵地说:“这怕啥,真是城里孩子,吃不了苦。等打完米,给你家送一袋子,甭提多好吃。”姐姐只好忍住眼底的泪水,一步一步走进水田。小孩子嘛,个矮,水田里的水往往没过鞋筒,灌进去,这样更容易被虫子蛰到。
更可怕的事情是捉虫。
这个我有些印象,绿色的直纹稻虫长约有三四厘米,钻进叶子里,颜色和稻叶一模一样。若不小心,在拨弄叶子找虫时,不小心被抓到,啊呀,那简直脑壳发懵。后来,小姨没法,给姐姐一把剪刀,直接用剪刀拨弄,发现虫子就给它来个一剪两断。就这样,忙着干活的小姨和小姨夫被姐姐一惊一乍的叫喊声,搅得直皱眉头。哥哥毕竟是男孩子,胆大,话少,干活也踏实,小姨看见哥哥,就开心的合不拢嘴。
小姨的地头,我只去过一次。那次好像是妈妈带我去地里看看,其实是骗我进地干活。当姐姐举起剪刀上的半条虫朝我挤眉弄眼时,我吓得哇哇大叫撒腿就跑。
每年暑假,我们兄妹四人都会被派去支援小姨。我和弟弟反正是换个地方玩,怎么样都可以。而姐姐就有意见,还没等她表明不乐意时,妈妈就会拖长声音:“你们四个,连的紧,妈妈又要上班,小姨帮了不少忙,这是恩情。”不管姐姐如何喊累,每年还得去做。
四年级那年暑假,哥哥姐姐照例去水田帮忙,我和弟弟被叫去看管表妹表弟。小姨看到我们,满脸笑开花:“冬儿,你给咱把娃看好,姨再教你熬稀饭。你看,这是米......”
“啊!我......我不会做饭......姨......”我连忙回答。
“没事,你就照着我交代的去做,没问题!我们冬儿很聪明。”
“......”
玩了整整一个下午,稀饭也熬了。眼见天都黑了,干活的人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办?小姨走时交代我们一定要等她们回来,我可不想等,肚子也早饿了,况且小姨家离我们家还很远。我坐在门墩上想办法,问过姨家弟妹可否有爷爷奶奶?他俩回答有!这可把我乐坏了。我直接把表弟表妹送到她们爷爷奶奶家,连忙拉着弟弟的手一口气跑回家。
那天,我们到家都九点了,老远就看见奶奶在家门口等着我们。那晚吃了很多饭,从中午出门到晚上九点钟,的确饿坏了。我和弟弟都睡下了,睡梦中,听到妈妈带着姐姐和哥哥回来了。她们拖着疲倦的身子饿着肚子一直挨到干完活,回到家已经十二点。
那晚可把奶奶心疼坏了。
只是从那以后,小姨再也没有叫过我帮忙。听妈妈说,小姨和她婆婆关系不太好。
姐姐和哥哥相继初中毕业后,高中住校,学业紧张的缘故,再也不能帮小姨做农活。
小姨家缺劳力,从此不再种水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