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趟押镖之旅,从开始,就注定了不会平静,虽然只是这个时代大人物,随手而为,可是其中伴随的血色,权谋,与危机,却半点也不会低于诡谲混乱的战乱时代。
而沈流云的行动,也不过是被时势裹挟着的,在这场棋局里,无足轻重的开幕。
飞花寂寂燕双双,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舒云卷。
时也命也,都恰随这晨曦朝露,阴雨绵绵,山道上的野花,小草,迎着这这世间熙熙攘攘的镖师们,坠入迷蒙,如镜般脆落的烂陀蜃景的梵音之中。
“喝!…唉!”沈流云,挣扎着从湿漉漉的草地上艰难的坐起,让自己的后背尽力的靠在身旁粗壮的大树树干上,然后放肆的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朝霞初生,森林反哺给自然最初的新鲜氧气,“这可是这样的时代里最好的福利了。”
甩了甩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终究是距离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还有些距离,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这般狼狈,无奈的想着,口中竟也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失败倒不是现在沈流云最气馁的,反而这趟原先自己经过判断,原以为会很简单的行动,却反而让自己栽了个跟头,现在的自己四肢脱力,之前真气调动,集结压缩的过程手段也太过激烈,还要透体化罡,十之八九是经脉都有了些许受伤,只怕,这次事件是否平稳结束,自己都少不了静养十天半月之久。
“唉!自己还是有些小看这江湖之间的勾心斗角,上一世,那些个国学大师吗?老是说些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名人名言,古装电视剧也都是些傻白甜上位的乏味宫斗,到了自己亲身经历了现在这些,到真想拉着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到这儿来见见流血斗争,让他们看看古代刀口舔血之辈到底有多少会是心思单纯的良善之辈。”
“走趟镖,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只怕对于押送的东西,就连老爹都有些低估了他的价值,只怕没有同百八十条人命挂钩,都有些对不起老子这次的惊险。”
一边有些天马行空的自嘲想着,一边沈流云身体倒是很是熟练闭目,背靠着身后的大树,盘坐着,让身体里剩余的真气,尽快的运行周身经脉,汇聚到丹田,再等到丹田真气逐渐汇聚壮大,将它们反哺到身体损伤的地方,慢慢温养,花费一些时间后,大概身体便能再次自如活动了,不过这也只是自己的大概估计,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那个时候。
因为此刻的他已经能感觉到,来自于不远处的地方,一双有着些许打量的目光,已经在自己身上驱巡了,直看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毕竟这世上雪中送炭的人很少,但落井下石的人却是从来都不缺的,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补刀的人,更合况自己现在又是这幅样子,果然单纯的永远都是自己吗。
沈流云此刻的内心很慌,慌乱到额头的汗从刚刚出现起,就在再没有停下来过,一个劲的,已经打湿了整个后背,越是心慌就越是不敢冒然睁开自己的眼睛,深怕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闭起来时候,脑袋里思维加速运转到快要冒烟了,将自己这一世与上一世的记忆也转瞬过了一遍,却也没有想到任何一个好办法,来摆拖自己现在的困境。
而从耳边传来的对方四平八稳的一步步接近脚步声,对于沈流云来说却更像是催命的丧钟,对方每接近自己一步都是像踩在了沈流云的心口上,压迫得他立马就想跳起来逃走,可是因为之前的伤还没好,四肢气力未生,想要精神领跑,只怕是等到自己死了变成魂灵了,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而且既然抗拒不了了,沈流云也只好老实认命了,也许自己还能有个第三世什么的,再说事情也许也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万一是山寨里的人来接我也说不定,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沈流云小心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
看完之后的他反而更慌了,“这是一张什么样子的丑脸,连山寨里的抠脚大汉脚上的脚皮都不如,蜡黄的包子脸上长满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脓包,一道狭长狰狞歪歪扭扭的沟壑一样的灰黑色的疤痕,从他的眉心呈长势的向着他的鼻翼蔓延,嘴唇歪斜的,上面也满是干瘪错落有致的死皮。而且全身上下也裹在黄褐色的麻衣之。
严严实实的,简直像是从腌臜难堪之地打捞上来的奇形怪状的畸形生物一样,大概遭受了十几级的辐射才能被改造成这幅模样,沈流云看到眼前汉子的样子,原本还有些许求生的希望,现在却只剩下数不尽的恐怖。
如果除面前这地狱恶鬼之外,还有人能看见此时沈流云的面部表情,只怕也会又好笑又莫名心慌,因为沈流云此刻面上的五官只怕已经都皱到了一起,眼白放大,口鼻都同时在喘着粗气。
不过好在对方还有一双闪着光的漂亮眼睛,目光柔和,带着些许暖意,尽管这双眼睛有些奇怪的归属于这样的一个奇形怪状的人,但却也确实分摊了沈流云内心的一部分灰暗。
不过死亡的阴影却也始终盘旋在沈流云的脑海旋涡之中,更何况丑与美的对立,对方如果是一个小心眼的人,自己恐怕是大概率再劫难逃了。
离近了,对方距离自己的距离大概也只有一个臂展的长度了,而且对方丑恶面容也已经开始有目的的凑了过来,他脸上的那些脓包,褶皱,恐怖的刀疤,也在沈流云进一步收缩的瞳孔之中无限放大,沈流云也已经尽力的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就连眼耳口鼻也在抗拒的想要飞离他此刻的身体。
可是让他绝望的是,明明还有一时半刻他便能恢复四五层的功力,好让自己从困境里脱离出来,可是对方却好像半点机会也不想再留给沈流云,除了眼睛在凑近过来打量自己,就连他的手也没有片刻停歇。
从他那肥厚的粗布麻衣的袖口之中伸出了一双连沈流云也有些奇怪的出奇白皙的纤长手掌,一步步贴近了沈流云的胸口,怀中,反反复复的摸索,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最终却又像是他四下打量的眼睛帮助他寻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只见对方白皙的手掌马上离开了沈流云久寻无果的衣怀口袋,从沈流云盘坐着的大腿左侧的草地之中,突然捡起了一根闪烁着冷冽寒芒的银针。
也让沈流云看到,他眼中的凌厉光彩又再次明亮的闪烁了起来,然后,便听到对方口中呢喃的说道:“果然,就和破落侯说的一样,她会是这次押镖的领头人,呵!南黎圣女,好大的名头,那就看看我俩谁的手段更高了。”
虽然,对方话中的语气森然,听了有一种让人遍体生寒的错觉,尤其是配上对方这幅尊容下的尖细声音,就更加让人觉得胸口上像被人打了一拳,胸口淤血不上不下,难以倾吐的不适之感。
但沈流云此刻却莫名的好想,放声大笑,长长地呼出心口的一口闷气,因为听到对方口中说出的话,也让他知道至少此刻他的确是安全了,也没有身死的危险,甚至于对方丑陋的面容在自己看来都有一种眉清目秀之感。
不过最后,“呕…… 好吧,该吐的还是会吐,总算是恢复了一点行动力的沈流云,终究还是没有承受住对方离得太近之下的视觉冲击。
“喂!喂!吐了的那个,你是想死吗,如果是话,我可以立马成全你。”原本还在思索着什么的汉子,这次总算是又将目光落回到了沈流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