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老人,手头或多或少都有些老物件,我的父母也不例外。
也许是节俭一辈子的缘故吧,父母特喜欢攒“家底”,锅碗瓢盆儿的历史都相当悠久,有些旧物件啊更是超龄服役。虽然几经搬家,这些“元老”(有的年纪比我还大)都大大方方地挤进了新居。说起这些“元老”我也并不全都排斥,比如压箱底的老照片,父母爱若珍宝,我也很喜欢,没事儿总爱拿出来欣赏一番。
父母这些老照片有的装在老旧的影集中,有的散放在档案袋里。这些照片尺寸大小不一,有黑白的,有上色的,也有少部分彩色的(近期),从相纸质地,成像效果可以看出不同时期的照像水平。这些照片内容就更丰富了,有单人的,双人的,集体的,有儿童照、毕业照、结婚照,有当兵照、串联照、荣誉照……五花八门,林林总总。有趣儿的是这些照片不光有我们全家的,亲戚的,朋友的,甚至还有邻居及其孩子小时候的单人照(真不知他们是怎么保存下来的,想来照片主人也未必能留照至今)。看得我是眼花缭乱,唏嘘不已。
更难得的是大部分照片的背后都有着一段或有趣,或快乐,或难忘的故事,诠释着照片的拍摄背景与心境。每每翻到这些照片,戴着老花镜的父亲总会如数家珍地讲解着,父亲的记性是极好的,涉及的时间地点自然不在话下,连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也记得清呢。听他娓娓道来,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过去,感同身受,乐在其中。一旁的母亲也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活儿,凑过来补充几句。看到有趣儿的照片,特别是儿时照,就想起那时的好多糗事,像是突然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似的,七嘴八舌,一家子笑成一团;看到集体照啦,毕业照啦,一家人头顶头,脸挨脸,围着一张照片,在人群中比着赛着的找起人来,看某某那时多瘦啊,哎,某某现在可出息啦,快看,某某的动作多逗啊……笑声此起彼伏,在小屋子里回荡;看到已故人的照片,大家都象是约好了般沉默了下来,凝望着,沉思着,追忆着……连空气似乎也凝重了许多。心中不禁感慨:真得感谢这些老照片留住了曾经的过往,否则先人已去,让后辈何以解相思呢?!
在这些照片中,还有几张印象颇为深刻。一张是年轻时的父亲拿着语录本,一身工装,意气风发的样子,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还有一张是父母的结婚照,他们的着装相当朴素,尤其是父亲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上还落着补丁。再看父母的脸,表情相当严肃,还有一丝丝的紧张和不安。我时常打趣母亲,是不是嫌父亲太寒酸不想嫁吧?还有一张是我小时候的玉照,呵呵,因为这张照片被一个阿姨给上了色,煞是鲜艳,连五官似乎也生动了许多,这在当时可是很时尚的事儿呢,就不知一直没有镜头感的我为何笑得那般开心。也真感谢父母,几经辗转,它还健在,留下难忘的童年回忆。
也许是继承了父母的好传统,我不仅爱上了老照片,而且也自觉地投入到了为照片档案积蓄后备力量中来。数码相机、手机都成了我即时拍的工具,亲人团聚也好,野外郊游也罢,随心而拍,留存了很多美丽的、快乐的、难忘的记忆。
2008年初春,我到乡下看望病中的祖父,那时他已全然没有意识,只靠输液维持。想到此去也许就是永别,心酸之下,我用手机拍下了两张照片留做纪念,仅此而矣。当时就在身边的父亲没有说什么,但是后来,当我将这两张照片放大打印出来留给父亲时,他久久端详着,泪花闪烁,只说了一句“一大家子人只有你最心细,想得周全。”还有一件我引以为傲的事儿就是为外祖父和外祖母制作合成照片。在父母家一堆老照片中,唯一的缺憾是没有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合影,而二老先后故去,让母亲抱憾终生。看着母亲轻轻叹气的样子,我悄悄地记下了,偷偷地选了几张他们的单人照,找到同事,经过反复地技术处理,合影终于做成了。当我把写有“永远的纪念”的大照片送给母亲时,她是那么的开心和满足。现在这张照片还放在母亲家中的显要位置,它,文竹映衬,果香围绕。照片中的两位老人宛如在世一样,还是那么慈祥,那么可亲。
为了弥补母亲的遗憾,从2000年我第一次张罗给父母补了结婚照后,这几年我也不断“怂恿”他们去照结婚周年照,并在父母生日、父亲节、母亲节等重大节日里,也不忘给他们留下快乐的记忆,让他们相依相伴的晚年生活里留下更多幸福的足迹。而现在父母也学会了手机拍照和制作手机相册,当上了拍客,他们的生活因此变得更加忙也更有趣了。
儿子上初中后,我和他有了三年之约,即他写一本个人作文集,我写关于他的成长的日记。此外,我还在儿子每天上学出门前在门口给他照一张照片。刚开始儿子并不配合,后来他也习惯了,有时我忘了他还提醒我呢。这样坚持了三年,每每打开电脑看到标有日期的每日一照,儿子成长的历程就浮现在眼前,温馨而美好。
每一张照片都是一段浓缩的历史,点点滴滴真实地记录着岁月的轨迹,有喜,有忧,有爱,才能欢乐成集。保留它,责无旁贷;丰富它,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