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孩子背后都是一个故事……
(1)小庆
这个孩子资料是去年一个热心人士转给我的:男,13岁,母亲在他只有3-4岁出走失联。父亲3年前骑摩托车发生车祸,当场身故,小庆身受重伤。孩子家境贫寒,现与奶奶相依为命。家里没有成年男丁,只有一个外嫁的姑姑。核实情况后,我们把他纳入“红心林”关爱的对象。
这是我第二次来他家,孩子的奶奶看到我们进门十分高兴,放下手中活计热情招呼我们坐:“感谢你们这么看的起我的孙子,他没爹没妈幸亏有你们来看他。真的太感谢你们了,你们都是大好人。小庆去买啤酒马上就回来,我们今天杀了一只鸭子,老师中午就在我们家吃饭吧!”奶奶的邀请真诚,充满喜悦与感激。
一会,小庆回来了。赤脚穿着棉鞋,腼腆和我们打招呼。石姐亲切与他交谈,问他近况和学习的情况。他低着头小声回答石姐的问题,虽然羞涩但并不疏离,还有隐隐的兴奋和快乐。
上次我们来是11月份,他没穿袜子,这次依然没有。我忍不住问他:“小庆,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穿袜子,不会感冒吗?”他有点尴尬告诉我,脚伤还没有好。我让他把脚拿出来看看,果然是甲沟炎又发炎了,指甲裹着血痂所以一直只能穿拖鞋。奶奶告诉我,去诊所拔过指甲,涂抹过药,前后也花了700-800块,但一直没好。
我知道这种病的痛苦,指甲长到肉里,不能穿硬鞋子,不能走远路,碰到指甲会钻心痛。孩子在城里上中学,每天要挤公交,还要走一段乡村小路。如果不治疗好,是件很麻烦的事。
从他家出来,我和石姐商量, 帮他去联系专门治疗甲沟炎地方,要正确处理这个伤口。我和石姐开玩笑,甲沟炎治疗周期长,费用也不低,要不去招募治疗甲沟炎志愿者?
(2)小丽
以前听老志愿者说,这个女孩生活习惯不好,常常晚上玩手机,白天睡懒觉。我们去她家时,果然,10点多了,才起床。睡眼朦胧和我们连招呼都没打,就端起面条吃起来。
爸爸还算年青,据说妈妈在小丽很小时就离家走了。以前他一直在外地打工,两兄妹是奶奶照顾,去年奶奶去世了,只好回邵阳打工了。家里是一层楼的新房,里面却什么家具也没有,石姐告诉我,家里就两间房,两张床,哥哥和妹妹这么大了还挤在一张床上,生活的窘迫可想而知。
小丽闷头吃面,对于石姐的问话基本没有回应,场面有点冷。爸爸顺便数落起孩子来:爱玩手机,黑白颠倒,不讲卫生,不爱劳动,家里的地也不愿意扫。
我环顾四周,果然女孩面色腊黄、清瘦,没有一点青春女孩的朝气。桌子上放着昨晚没洗的碗,地上垃圾也没扫。头脑里冒出几个字:野蛮生长,可怜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告辞出来后,石姐说,这样的孩子真不知道怎么教?她不跟人交流,给她送东西都没什么反应,感觉就好像面对一块石头,又冷又硬。我说,是的,我们的志愿者真不容易,又不欠她的,这么远来看她,连个招呼都不打。但越是这样的孩子越需要我们的帮助,他们缺乏家教、没有社会支持系统,连普通人际交流礼貌也不会,如果长大可能就是社会负担和定时炸药。我们现在给予一些支持、关爱,也许她们会有所改变。
(3)小旺
去小旺家有点波折,因为电话一直打不通。石姐告诉我,小旺的外公要么不接电话,要么在电话里骂人。我心里咯噔一下:精神病家属?因为之前老志愿者给我反应,孩子的父亲有严重的精神病史,住在邵阳县乡下,带着孩子的姐姐。孩子的母亲也不太正常,据说生下孩子就没管过。为这事我专门要志愿者到小旺学校走访,还好孩子正常,只是有点内向。
我们通过村妇联主任终于找到他家。孩子却不知道走到哪里玩去了。外婆热情的招呼我们,家里虽然贫寒,但还算干净。我们问起孩子近况,外婆告诉我们:小旺今年读初一,还算听话,成绩中等,平时也不怎么乱到外面去玩。
小旺的母亲智力不太正常,乡下人叫“懵婆”。七八年前走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孩子父亲上个月被人发现淹死在池塘里。小旺还有个姐姐,今年14岁,是个哑巴,外婆带到上了幼儿园,因无力抚养两个孩子,被父亲接到邵阳县乡下去了。一天书都没有读过,现在被叔叔收养。小旺其实从8个月开始就是她在抚养,但户口那边叔叔一直不肯转过来,因为政府的补助会打到户口上。外婆去年生了重病,到长沙住了两次院。外公60多岁,耳朵有点聋,在外面打点零工。听到这,感觉生活就像一座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我们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小旺回家。希望下次可以见到这个孩子。
(4)小正
小正家我和石姐去过一次,他的家庭可以说给我打开了一扇窗。一层楼房子,正大门关了,从旁边小门进,进门就是一个坑,是在地上按了一个压水器接水用,地面坑坑哇哇,这种年代,家里居然没有安装自来水。家里的脏、乱、差可想而知,所有的衣服都挂在床杆子上。大堂屋用来放杂物,终年关着门,家里黑不隆冬,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小正今天10岁上四年级,弟弟一年级。妈妈几年前因病去世,爸爸在外打工,去年回到本地一个制鞋厂工作。一家人脏兮兮的,估计和爷爷奶奶捡垃圾为生有关。
一进门,奶奶就跟我们说,小正昨天被爸爸揍了,放在地上用脚踩,只因作业没完成。孩子的眼睛肿的,脸上两道很明显的伤痕,看了让人心痛。小正像没事人一样,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他虽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身上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活力。上次我们7-8个人去他家走访,他站在门口和我们每一个人问好,把家里不多的橘子搬出来硬塞到我们手中。他还告诉我,他养了一只小喵咪,并把喵咪抱过来让我摸。
小正长的虎头虎脑,还有一对酒窝,衣服虽然脏,但脸上的童真、身上的活力、乐观与他生长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带去了橡皮泥、图画本、彩笔,两兄弟欢呼雀跃的拆了包装纸,一点也不掩饰他们的快乐。爷爷告诉我们,这期末小正语文85,数学95,成绩比以前有所提高。这时奶奶又冲上来向我们告状,说爷爷是祸精,挑拨孩子爸爸打孩子,还打她。她如今和爷爷分了家,他们一人一间房分开吃……
我和石姐面面相觑,这个家,这么小、这么穷还分家?我问小正是真的吗?小正点点头。奶奶边说边哭,把爷爷对她的辱骂、殴打的过程不断的重复,石姐劝都劝不住。最后我们是从她家逃离出来的。我和石姐分析,这个家为什么穷?都是爷爷、奶奶、爸爸不像话,简直就是鸡飞狗跳的日子。怎么帮助这个家庭,简直是世纪难题。
(5)小淇
小淇是名六年级男生,个子矮矮的,看上去只有三四年级。他是典型的人小鬼大型孩子,夏令营上课时,不断的插嘴打诨,还骄傲告诉大家他考试倒数第一名。
石姐夏令营带过他的队,对他印象深刻。小淇和外公、外婆住,爸爸是外地人,生下他几个月就跑路了。妈妈后来又嫁了人,生了个弟弟,现如今也放在外婆这里。一家四口住在一个废弃了的农贸市场楼上,那是政府安排拆迁户零时住所。里面一圈住了20--30户,每户一间房,中间是一个大天井,给人群居的感觉。只是条件比较差,天井平台上放满了煤球、杂物,据说夏天温度有50度。
小淇的外公外婆看起来还算年青,对于我们的到来也很开心。我们聊天时,小淇就在旁边玩手机。外婆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原来小淇之前有个舅舅。大学都快毕业了,突然就生病死了。外婆只有小淇妈妈和舅舅两个孩子,她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10多年来终日以泪洗面。外婆还不停的说:“我这辈子没有好日子过了,我一想起就睡不着吃不香。你不知道我那个崽,长的好、成绩好、细心、孝顺……
这让我想起心理学术语“反刍”,就是案主会每天不断回想某个事件让自己处在熟悉的情绪中,哪怕这种情绪自己不想要,但无法摆脱走不出来。
我和石姐连忙安慰她,让她不要再想过去,一定要看眼前。我还用隐喻问她:如果此刻儿子在你面前,猜他最想对你说什么?他是希望妈妈天天哭,还是希望妈妈活的开开心心?
外婆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我们告诉她,好好陪伴眼前这两个孩子,就会有好日子过了。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佛说:对他人帮助有三种,财布施、法布施、无畏布施。鼓励他人、给予他人信心是最高级别的布施。我们的志愿者做的不就是以上几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