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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十二月,大司马温奏:“废放之人,屏之以远,不可以临黎元。东海王宜依昌邑故事,筑第吴郡。”
太后诏曰:“使为庶人,情有不忍,可特封王。”
温又奏:“可封海西县侯。”
庚寅,封海西县公。
温威振内外,帝虽处尊位,拱默而已,常惧废黜。先是,荧惑守太微端门,逾月而海西废。
辛卯,荧惑逆行入太微,帝甚恶之。中书侍郎郗超在直,帝谓超曰:“命之修短,本所不计,故当无复近日事邪?”
超曰:“大司马臣温,方内固社稷,外恢经略,非常之事,臣以百口保之。”
及超请急省其父,帝曰:“致意尊公,家国之事,遂至于此,由吾不能以道匡卫,愧叹之深,言何能谕!”
因咏庾阐诗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遂泣下沾襟。
帝美风仪,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尘满席,湛如也。虽神识恬畅,然无济世大略,谢安以为惠帝之流,但清谈差胜耳。
郗超以温故,朝中皆畏事之。谢安尝与左卫将军王坦之共诣超,日旰未得前,坦之欲去,安曰:“独不能为性命忍须臾邪?”
秦以河州刺史李辩领兴晋太守,还镇枹罕。徙凉州治金城。张天锡闻秦有兼并之志,大惧。立坛于姑臧西,刑三牲。帅其官属,遥与晋三公盟。遣从事中郎韩博奉表送盟文,并献书于大司马温,期以明年夏会于上邽。
是岁,秦益州刺史王统攻陇西鲜卑乞伏司繁于度坚山,司繁帅骑三万拒统于苑川。统潜袭度坚山,司繁部落五万余皆降于统。其众闻妻子已降秦,不战而溃。司繁无所归,亦诣统降。秦王坚以司繁为南单于,留之长安。以司繁从叔吐雷为勇士护军,抚其部众。
二年(壬申,公元372年)
春二月,秦以清河房旷为尚书左丞,征旷兄默及清河崔逞、燕国韩胤为尚书郎,北平阳陟、田勰、阳瑶为著作佐郎,郝略为清河相,皆关东士望,王猛所荐也。瑶,骛之子也。
冠军将军慕容垂言于秦王坚曰:“臣叔父评,燕之恶来辈也,不宜复污圣朝,愿陛下为燕戮之。”坚乃出评为范阳太守,燕之诸王悉补边郡。
臣光曰:
古之人,灭人之国而人悦,何哉?为人除害故也。彼慕容评者,蔽君专政,忌贤疾功,愚絪贪虐,以丧其国。国亡不死,逃遁见禽。秦王坚不以为诛首,又从而宠秩之,是爱一人而不爱一国之人也,其失人心多矣。是以施恩于人而人莫之恩,尽诚于人而人莫之诚。卒于功名不遂,容身无所,由不得其道故也。
【原文华译】
1 十二月,大司马桓温上奏说:“废黜放逐之人,应该撵得越远越好,不可以让他接近百姓。东海王司马奕,应该按昌邑王刘贺的先例,在吴郡另外给他建造住宅。”
太后下诏说:“废为庶人,于心不忍,可以封王。”
桓温又奏:“可封海西县侯。”
十一月二十六日,封废帝司马奕为海西县公。
桓温威震内外,皇帝司马昱虽处尊位,拱手沉默而已,还时常惧怕被废黜。之前,荧惑星守在太微星座端门,过了一个月,司马奕就被废。
十二月二十七日,荧惑星逆行进入太微星座,皇帝非常厌恶。中书侍郎郗超,正在左右值班,皇帝对郗超说:“寿命长短,我并不计较,不过,会不会再发生近日之事呢?”
郗超说:“大司马桓温,正一心对内巩固社稷,对外经略恢复中原,非常之事,臣以全家百口性命担保,绝对不会发生。”
后来,郗超请求回家探望父亲,皇帝说:“请向尊父致意,家国之事,以至于此,都是因为我不能以道德匡卫,愧叹之深,无以言表!”
然后咏颂庾阐的诗句:“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泣下沾襟。
皇帝风仪优美,举止有风度,喜爱读书,满席灰尘,也怡然自得。虽然见识通达,神情自若,但是没有济世大略,谢安认为,他只是惠帝司马衷之流的人物,只是在清谈上略胜一筹罢了。
郗超因为有桓温撑腰,朝中大臣都畏惧侍奉他。谢安曾经与左卫将军王坦之一起去拜访郗超,一直等到天色已暗,还没轮到接见,王坦之想走,谢安说:“你就不能为了保住自己性命,忍耐一会儿吗?”
2 前秦任命河州刺史李辩兼领兴晋太守,移驻枹罕。将凉州首府,从上邽迁到金城。张天锡听闻前秦有兼并凉州之志,大惧,在姑臧城西筑立祭坛,以猪、牛、羊为祭品。率其官属,遥与晋国三公结盟。派从事中郎韩博奉表送盟文,并献书于大司马桓温,约期以明年夏天同大举大军,会师于上邽。
3 这一年,前秦益州刺史王统攻陇西鲜卑乞伏司繁于度坚山,乞伏司繁率骑兵三万人在苑川布防。王统绕过乞伏司繁守军,潜袭度坚山,乞伏司繁部落五万余人全部投降王统。其部众听闻妻子儿女都已降秦,不战而溃。乞伏司繁没有去处,也到王统处投降。秦王苻坚任命乞伏司繁为南单于,留在长安;任命乞伏司繁的堂叔乞伏吐雷为勇士护军,安抚其部众。
咸安二年(公元372年)
3 春,二月,前秦任命清河人房旷为尚书左丞,征召房旷的兄长房默及清河人崔逞、燕国人韩胤为尚书郎,北平人阳陟、田勰、阳瑶为著作佐郎,郝略为清河相,这几位,都是关东知名人士,由王猛所举荐。阳瑶,是阳骛之子。
冠军将军慕容垂对秦王苻坚说:“臣的叔父慕容评,是燕国的恶来(商纣王的宠臣,惑乱国政,对商朝灭亡负有责任。周武王灭纣后,诛杀恶来,天下大悦)之辈,不应该让他再污染圣朝,希望陛下为燕国除恶,将他诛杀。”苻坚于是外放慕容评为范阳太守,燕国诸亲王全部派到边远地区做郡守。
【司马光曰】
古代的人,灭了敌国,而敌国百姓喜悦,为什么呢?因为消灭了他们的统治者,是为民除害。慕容评这样的人,蒙蔽君王,专擅国政,嫉贤妒能,最见不得别人有功劳,又愚暗暴虐,贪赃枉法,国家就是他搞亡的。国家亡了,他不能以死谢罪,要逃跑,跑又跑不掉,被抓住了。秦王苻坚不将他作为首恶诛杀,反而给他宠爱优待,这是爱一个人,而不爱一国之人,失人心就多了。所以,苻坚施恩于人,而人家不觉得有什么恩;尽诚于人,而人家也不觉得他有什么诚。他最终功名不成,连容身之处都没有,就是因为他不得要领。
【学以致用】
01,“帝美风仪,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尘满席,湛如也。虽神识恬畅,然无济世大略,谢安以为惠帝之流,但清谈差胜耳”
谢安说司馬昱与司马衷一样,这个说法有点过头
司马衷是个傻子皇帝,而司馬昱不是
只不过司馬昱喜歡清谈玄虚,但是又没有真正用好道家的思维
按理说,崇尚道家思维的人,最起码阴阳辩证法思想重视要有的
但是,看他从启用殷浩开始,就一直有问题
现在呢,被桓温压抑,气愤加恐惧,最后得病而亡
很多事情的转变,需要时机到位
而对于“时机”,最重要的是等待。
一直要等到那个形势真正的到来才行
比如现在司馬昱才多少岁? 桓温60多岁了,他比桓温年岁要小,那就得熬,看谁熬的过谁。
司馬昱沒能熬到那個形势的到来,但是谢安等到了
谢安尝与左卫将军王坦之共诣超,日旰未得前,坦之欲去,安曰:“独不能为性命忍须臾邪?”
就像这样,你就得在“等”中酝酿破局之法,时间未到,就得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02,关于司马光对于符坚的评价
“施恩于人而人莫之恩,尽诚于人而人莫之诚”
对于管理上(治理上)的一视同仁,这是很麻烦的事情
每个人的血型不一樣,出生地不一樣,紫微斗数显示的命盘不一樣,星座不一樣,出生时的五运六气不一樣,原生家庭的成长环境不一樣,那么,對於下属的管理方式能一样吗?
就算是利他,为了让对方进步,有的人需要用鼓励的方式,有的人却需要用棒喝的方式,因人而异。
而符坚呢,一个“对人好”的标准面对所有人,甚至投降过来的人
另外,每个人的背后都有阶级,每个阶级的背后都有特定的立场与利益,这个短时间内很难改变
那么,符坚怎么能让燕国的亲王去地方上掌握实权呢?
这个逻辑很值得警惕,
是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一个王猛在,就可以万事大吉呢?
可是,王猛要是不在了呢?
后面的现实就是如此,王猛累死了,而符坚也结局悲催
王猛与符坚的案例值得我們细看,有很多教训到今天依旧是有效的,值得我们领导者重视。
比如,放权不等于放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