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无论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痛苦,如果你想接受堕落的诱惑,来消磨和减轻你的痛苦,来充实你的生活,改变你的处境,那么你最终必将后悔!尤其是当你明白自己已经沦入到了那种不可饶恕的万劫不复的境地时,你可能会感觉到比原来更加沉重百倍的痛苦。
几日前,我因为与萍的事情烦恼,而溜出去打了几圈麻将,与几个堂兄堂弟扒了一次锅。虽然丢掉了一时的愁畅,远离了寂寞,虽然在结束时我拒收了兄弟们从口袋里颤微微地掏出来的十元大钞,但是时至今日我终究还是不能够原谅自己。
现在的我,自然是与我那些兄弟们不同的,农闲季节,他们在经历过收获和播种的一番辛勤劳作之后,休息一下自己疲惫的身心,虽然有一些小赌小玩,来提提精神,寻寻刺激,别人似乎对他们也不应该多加责难的。
然而,我如今却不属于享受这种待遇的人。面对着自己的过去和未来,我现在已经拥有了些什么呢?又有过一些什么样的收获呢?
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也许算得上是一种播种,也许算得上是一种耕耘,那么我在播种和耕耘的当儿,我怎么可以丢下手中的锄头和犁耙,去寻求一种本来就不应该属于我的那一份感官的刺激呢?如果我成天累月地象这样混下去,那么一季下来,我又会得到一些什么呢?又能够得到一些什么呢?
我不敢再往下面去多想,我只能婉言谢绝了上门再次来邀约的那几个堂房兄弟,自个儿重新又回到了自己应该待的位置上。
忙碌了几天,我经过反复酝酿和修改,终于给我的小说《新疆行》杀了青。
在这个万余字的短篇小说中,我塑造了江这一青年大学生的形象,写他如何抛却了与自己曾经热恋了三年的中学时代的女友梅,解开了家庭困扰的种种情结,毅然踏上了奔赴新疆从军的道路。
在贯穿爱情这一条主线的同时,我借助社会上的人和小说中的梅对现代军人的偏见,也表答了我对现代军人和军人这一职业的无限崇拜,对社会上的那些对军人的偏见和庸俗的爱情观的鄙弃。
小说虽然杀了青,收了场,但是我自己却始终不能够跳出这篇小说中勾画的圈子,不能够就此了却入疆从军的情结。
想起小说中男主人翁江的勇气、决心和智慧,我只能在慨叹中给自己深藏在心底的那一份痛苦和烦恼,又浓浓地增添上了一笔。
傍晚,我收到了沙枣花从新疆发过来的一封信,信仍然由村部的王会记专门递上门来的,我敬烟谢了他。
送走了王会计,我一个人躲到自己的那一间小屋子里,打开信,看看信封,这封信原来是由沙枣花在6月26日深夜书写,并于第二天早上发出的。
我不知道邮局里那一帮老爷们是怎么搞的,一封邮政特快专递信件,本来可能只需要三四天时间就应该到了,而他们怎么就让这封信周转了这么多天,到了今天才通过别人的手送到了我的跟前。
展信在手,沙枣花那熟悉的字迹又展现在我的眼前。
“斌哥:你近日还好吗?你还想着我吗?
6月22日,你和那个'梅兰’把我和巴拉提送上了西去的列车,离开学校后,我与巴拉提于6月24日回到了草原上的家。
6月24日晚上,在我的家里,当着我父母的面,巴拉提让我看了你写给他的那封信,并向我们全家人讲明了你的心意。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了以前那些事情的一切真相后,我的内心会是怎么样的痛苦吗?
这几天,我哭,我后悔,但是谁叫我这个人就那么傻呢?
你和那个‘梅兰’的两封伪造的信就把我轻而易举地蒙骗过去了,你们真是太聪明,太会做戏了,只是你们对我太无情!太恨心!
我好恨你!恨你!你们合伙骗得我好苦!好苦啊!
我不能够理解你为我所做的这一切,你认为你做的对吗?做的伟大吗?
你知道吗?你出卖了我一颗深爱着你的心,我是深爱着你的,超过了爱任何人,自从我懂得了男女之间感情的那一天起,你的影子就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到了在实习学校里与你相认相恋的时候,我对你的那一种爱更是永生难忘,刻骨铭心。
可是,你现在为了一个你并不熟悉的人,你就那么轻易地把我对你的这一份挚爱之情出卖了。
自从我那天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后,我现在对巴拉提已经不理不睬。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呢?他又为什么非要按照你叫他的那样去做呢?我看出了他深藏内心的那份自私和自利。
你知道吗?你们这样做,其实都是在处心积虑地对我进行伤害,你们为什么都对我这么寡情薄义呢?
你们简直都是天底下最没有良心的人!你最没良心!最没良心!
现在,我不想见周围的任何人,包括我的爸妈。是他们找不着得力的人帮忙,回不了无锡老家,是他们非让我回到这遍草园的。难道没有了我的陪伴,他们的下半辈子真的就不能过好了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外面上学,他们不都是活的好好的吗?
斌哥,今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现在好想你,好想你,真地好想你!
我是在深夜流着泪给你写这封信的,我不想再要什么工作,不想再要这个家了,我只想回到我们相处的那一段最最美好的日子,只想回到你的身边,只想!只想!
我想问你,我马上可以回到你的身边吗?请你赶快给我回信!赶快!
挚爱你的虹妹
1987年6月28日晚”
看了沙枣花的来信,我借口外出,一个人跑到旷野中整整痛哭了一个晚上。
沙枣花呀,沙枣花,你让我现在怎么去答复你呢?
我本来预想,我与她了断之后,她能够就此与巴拉提快快乐乐地相爱下去了。我哪里知道巴拉提那个小子是那么性急,他们刚回到草原上,他就把我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全盘抖落了出来。
这叫我现在如何处置是好呢?我们相距了几千里,这封信又在路上走了近半个月,真地让我好担心!好伤心!
我真地不知道沙枣花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