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刻度》——勤劳朴实与勤俭节约的赞歌

父亲的刻度》

父亲的手掌上有道月牙状的疤痕,那是三十年前在砖窑劳作时被砖坯划伤的。这道伤痕像枚永不褪色的勋章,刻录着父亲半生的辛劳。

天未亮时,厨房总传来窸窣响动。父亲轻手轻脚地淘米煮粥,生怕惊动我们。待我起床,案板上永远摆着温热的白水蛋,蛋白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像他额角沁出的汗珠。他总说:"农人靠天吃饭,但手上的活计不能偷懒。"春种时,他弓着腰在田埂间插秧,手指被泥水泡得发白;秋收时,他背着百斤重的稻谷往返田地,裤脚永远沾着洗不净的泥点。

家里那辆老式自行车跟着父亲二十年了。车架上的红漆早已斑驳,铃铛生了锈,他却总说:"能骑就行。"有年我考上县城中学,他骑着这辆"老伙计"送我去报到。三十里山路,他踩得脚踏板吱呀作响,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到了学校,他从车筐里掏出用报纸包着的咸鸭蛋:"带在路上吃,别饿着。"那报纸边缘还沾着田间的新泥。

母亲总念叨父亲太节俭。一件中山装穿了八年,袖口磨得发亮也不肯换。可他给奶奶买药时从不犹豫,给村里修路捐款时总是第一个。去年冬天,我见他蹲在院子里补鞋,胶水沾了满手。他说:"这鞋底还厚实,补补还能穿。"月光落在他佝偻的背上,像撒了层薄薄的盐。

父亲的书桌抽屉里藏着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发票和记账本。从九十年代买第一台拖拉机的收据,到我每次回家的车票,他都小心收着。有次我翻到张泛黄的纸片,上面记着:"98年6月7日,娃儿高考,买鸡蛋二十个,花费三元。"纸边被水汽洇得发皱,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如今父亲年过六旬,仍不肯闲着。他在院角辟了块菜地,种着我和孩子爱吃的空心菜。前些日子回家,见他正蹲在菜畦间捉虫,阳光把他鬓角的白发染成金色。我忽然发现,他的背比去年更弯了,像张拉满的弓,却始终绷着那根勤俭的弦。

父亲用半生光阴在土地上书写答案:勤劳不是挥汗如雨的表演,而是融入血脉的本能;节俭不是刻意为之的姿态,而是对万物最朴素的敬畏。那道月牙状的疤痕,那辆吱呀作响的自行车,那个装满发票的铁皮盒,都是他刻在岁月里的量尺,丈量着生命的厚度与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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