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戒指-02-等待
回到家里,我就进入了等待模式。我一边上班,一边等着常正的新消息。一上班,手头上堆了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显得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虽然,我暂时还没有常正单位的地址,和电话。但我却一点也没有担心,并不担心他会不来找我。在那个没有手机,电话也并不普及的时代,打电话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我们单位,除了领导的办公室里有一部电话,另一部电话是单位的公共电话,放在开放区,在那之前,那部红色的电话,似乎跟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而现在,它的每一次振铃都在牵动着我的神经,那个电话机,成了我的牵挂。
离他到单位报到的时间,还有好些天,我不紧不慢地忙碌着。我去照相馆把胶卷送去冲洗,按人头冲洗,取到照片,厚厚的一大本,后来再看,那时候的照片里,记录下来我们一群人的欢笑,和青春。
我发现,几乎每一张照片,常正都站在我的身边,我看到,照片里的自己,笑起来美极了。但是下了泰山之后,我们的照片拍得反而少了许多。我仔细想想,后来,只有孔涛和我们在一起,那一路,自己沉浸在美好的幸福之中,我只是用自己的眼睛在记录着眼前的人和景物,用心在感知着发生的一切,相机在我的手里,在我的包里,只是在陪伴着我。
我看到在孔府门口,孔涛给我和常正拍下的那张照片,常正站在我的身后,我略微向后靠着,他把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他和我笑着,我们的样子真好看。我选了那一张,用一个相框装起来,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我整理了集体合影,按人头分拣成几份,按照之前说好的,韩国和日本的留学生,统一交给金炯男,其他的是常正和孔涛的,我分成了另一份。照片还没有寄出之前,我先接到了金炯男从北京打来的电话,他们已经在北京开始学习语言,给我的照片,他已经寄出来了,让我耐心等待。我告诉他,他们的照片,也已经整理好,其他的照片请他代为转达。虽然在电话里他汉语说得还是不够流利,但理解几乎没有问题,显然他的口语也进步了不少最后,他非常认真地向我提议:“我想认真学习中文,我想请你当我的中文笔友,你愿意吗?”
对于他的这个提议,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我还没有跟外国友人通过信,也没有过外国朋友,而且,我还在收集邮票,能有外国朋友写信来,还可以丰富我的集邮册呢。对于他这个请求,我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出他很开心,连连说道:“小米,这太好了,以后我要常常给你写信!”
没隔几天,果然就收到了金炯男寄来的我的照片,和大家的合影,那是在他们的相机里拍下来的,同时寄来的,还有一封简短的中文信,信里写得像是小学生的笔迹,都是诚恳地感谢。他寄来的照片里,还有一张他自己的单人照片。当时我只是以为是他放错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他几乎每次写信都会在信里放上一两张照片。
常正送给我的梳子,我舍不得用,把它摆在相框前在,放在最显眼地方,还有那本《旧约》,我也只是把它放在书架里,每天看着,就好像能感受到常正的存在,这样好象也就感觉心安了。
我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送我的东西,除了那枚戴在手上铜戒指,衣服,布鞋,我一回来就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收了起来。梳子和书,我只是每天看着,最多也是摸上一摸,感觉它们的存在,却并不去用它。多年以后,我才隐约明白,那也许是我自己的潜意识在告诉自己,那些太过美好,美好得我几乎不敢去触碰,可能是我生怕自己一用,它们就坏了,而我的爱情也会随之消失了。
只是当时,我并不明白这些。照例,我每一天都会早早地去上班,下班也几乎是最晚的。我甚至刻意地让自己比之前更加忙碌一些,因为只要一空下来,我就会特别的想常正。而在忙碌地时候,也常常会不自觉地想起,我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努力地回想我们第一次相遇时,我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他对我说:“那不重要”,想起他俯下身给我戴戒指时,耳边的风声,想着他给我剥开莲子的味道,想着车站离别时他的眼神……每当想着他,我就转转那个铜戒指,那个心型,从戴上的那一天,我从来没有取下来过。
然而,我每次想到下山后,他在长途车下徘徊的身影,每一次想到那里,我都后悔,当时在一起时,为什么不问问他,当时都想了些什么?当时,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了解那个答案。而直到现在,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有问过他。而之后,我也再也没有机会问他了。
也许,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得到那个答案了。
有些问题,如果你想问的时候,最好当时就说出来,否则,也许就错过了,有的时候,便错过了一生。
没隔几天,常正的信便到了,他在我离开的第二天就给我写了信,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