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约保罗都是探索CBD的好机会。这次约到了一个没有一个外国人的餐馆,进了门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走,怎么点餐。终于我朝着一个走向我的服务生说要咖啡,他说我们这里没有咖啡。这时候旁边一个看起来更有经验的女服务生走过来说,你要白咖啡还是黑咖啡?我就知道一定是速溶的,白色的是加牛奶,黑色就是一杯黑速溶。在这样全球著名的咖啡地方,首都CBD一个类似国贸的地方你能喝到的就是一杯巨大的速溶。
我挑一个户外的地方坐下。隔壁桌上来了两条整鱼,黑色的鱼,上面铺了一层红色的番茄酱,配着另一个盘子红色的Ugali。我想我是不会点它的,我不想要一条鱼开膛在桌面上。这里没有餐具,只有手指。手指的主人涂着亮红的指甲油,指甲保养的很好,她穿着绿色的连衣短裙,米白色的包和高跟鞋,我没看到她的脸,但是她的头发精心打理成小波浪卷在身后。她旁边的男人很瘦,穿着很久的军装,沾满红土的登山鞋,和这个女人很不搭。她的气质更适合和旁边一身西装的人坐在一起。她总拿起电话,发信息,打电话。他在旁边吃鱼,沉默着。他付了现金——现在已经很少人付现金了,MPesa的普及,就连我这个外国人走哪哪都是Mpesa,问了电话号码就可以转账。身上虽然装着一些现金,有时候打车用现金付还会因为司机没法找零被嫌弃。这个男人,他不像是内罗毕的居民。她吃完离开,他拿起黑色的运动袋跟上。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在当兵的哥哥来城里看看胞妹?还是一段注定伤心的爱情故事?随着他们的离开,残羹很快被收拾干净,亮黄泛光的桌面又在等待着下一对客人。他们来过,离开,又好像从没来过。
我的咖啡上来了。一个黑色的巨大的马克杯,是我平生用过最大的马克杯,比星巴克里的超大杯还有高出一个中杯。满满一杯黑咖。一品,味道很淡,是熟悉的,常在当地受访者办公室里喝到的速溶的味道。私以为比不上雀巢或者麦斯威尔。
对面桌又坐下了三个男人。这里的顾客男人为主,他们也穿着一整套的西装衬衫和锃亮的皮鞋。其中穿着最考究的那一位,带着眼镜,显得很文静。中年人,躬身坐下的时候体型紧绷着衣服。服务生端来了Ugali和看不清品式的炖菜,还有,盖着红番茄酱的黑鱼——看来这是这里的必点菜。他们在边用右手捏起食物放进嘴里,一边谈事情,我听不清,但一定是在说斯瓦西里语。看到我总抬眼,面对着我的那个人看向我。——就如同我看到他桌上的鱼觉得突兀一样,他一定也觉得我很突兀,这个餐厅里唯一一个浅色的人,还是一个女人,独自坐在这里。这不是Muzungu会来的地方。他们宁可去旁边的Art cafe,一个相当于本地星巴克的连锁咖啡店,起码那里不会出售无敌超大杯速溶。
我等的人还没有到。中午一点钟差一刻,餐厅占据了三分之一。
一个穿灰色西装带蓝领带的男人站起身,摇摇摆摆地离开。大约是在周边上班,西装也像是就在楼下的西装店里定做的。这里的Safaricom,就像是国内的中国联通,会排很长很长的队,这里的街道不宽,人和车流量很大,几乎看不到浅肤色的人。我走在街上,显得很突兀。若不是因为采访,我几乎是不会来到这里的。平时活动的范围就是那几个购物中心和安静的住宅附近,那里,街道很宽敞,几乎没什么行人,住宅是别墅或者楼房,都有铁丝网和围墙,还有警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