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张载《拾遗·性理拾遗》)明善为本,固执之乃立,扩充之为大,易视之则小。在人能弘之而已。
《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明,即明善。诚,指先天本性。明善,是致知的功夫。自诚明,即生而知之;自明诚,即学而知之。
明善,是宋儒提出的概念,即《大学》所谓的“明明德”,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故明善为本。坚定善的信念,才能确立正确的治学方向,故固执之乃立。在确立志向的基础上,不断扩充心中的善端,则能成为达人,反之,忽视明善,则将成为小人。总之,做人的学问,无非弘扬善而已。
孟子说:“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横渠先生则说:“扩充之为大。”而扩充功夫的具体实践,做的则是减法,即不断去除私欲,以修正自己的言行。
弘之,弘毅之弘。
《孟子·公孙丑篇》:“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孟子·尽心篇》: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踰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
2.94
(张载《拾遗·近思录拾遗》)今且只将尊德性而道问学为心,日自求于问学者有所背否,于德性有所懈否。此义亦是博文约礼,下学上达。以此警策一年,安得不长?每日须求多少为益,知所亡,改得少不善,此德性上之益;读书求义理,编书须理会有所归著,勿徒写过,又多识前言往行,此问学上益。勿使有俄顷闲度,逐日似此,三年庶几有进。
《中庸》:“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尊德性而道问学,听从内心善的本性的指引,或者说,立志止于至善,然后取道问学之路,不断克服私意私欲,以回归善性。前者是存心立志,后者是致知以养性。博文约礼和下学,即问学之事,上达,则是止于至善、上达天德之义,也即尊德性。文,指理论,博文是致知的功夫,约礼是行的范畴,问学之路须是知行并进。
《论语·雍也》:“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论语·宪问》:“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
《论语·子张篇》: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
横渠先生说,学问之道,应以尊德性而道问学为核心,每天检查在问学之路上有没有违背本性的言行,放纵私意私欲,立志存心方面有没有懈怠,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这和孔夫子所说的“博文约礼”、“下学上达”是一个意思。如果能够如此自警自勉,坚持一年,学问上怎么可能没有长进呢?每天有一个学习目标,哪些是自己还不知道的,需要做加法,那些是自己的不足,需要改过的,这是做减法,这样就可以在德性上有进步;研读圣贤书,不要停留在字面上,要探求文章蕴涵的义理,编纂书籍要突出主旨,不要满足于摘抄汇总,同时多了解先贤的教诲和事迹,这样在问学上就会有进步。不要有一刻虚度时光,这样每天坚持,三年时间应该会有长足的进步。
从横渠先生以上言论看,他对“问学”的解释是狭义的读书编书,宋儒大抵都持此见,后来王阳明的看法与此又很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