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口子上就是一个鳝鱼摊子。百许头光溜黄鳝在丢着几块肥肉的脚盆里翻滚着，条条都有成年男人拇指粗细，正是好吃的时候。
脚盆上架着一块透着黑红的木板。一个宝塔般粗壮的男人用钉耙似的手从盆里抓出一条黄鳝，猛地往盆子边上一砸，几滴水溅到他毛虫一样的粗眉底下的眼睛窟窿里。黄鳝在他手里挣了几下，变硬了，忽地又软了。于是他用钉钩将它脑袋钉在木板上早已有了的凹槽里，又用三角形的剖刀狠狠钉了几下，然后像拉拉链一样，拉开了黄鳝的肚子。
旁边的菜贩子不过背过身去抽了根烟，不知怎么的，这宝塔一样的男人突然丢下手里的家什，打起孩子来。孩子匍在地上想跑，被他像黄鳝一样抓起，只剩四肢在空气中乱划。终于还是挨了一巴掌，孩子吱哇乱叫起来，女人冲上前去又抓又挠。男人咆哮着：“你生的杂种，老子打死他！”
一刹间，木板飞上天，脚盆里的黄鳝突然全弹射出来，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扭动，翻滚。
拎着菜牵着狗看热闹的堂客吓了一大跳，卷毛狗立刻狂吠。一个几近赤条的老头蹬立路边，棕色的面皮涨红得像猪肝一样。
“打死他？你先打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