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重的房门敞开着。烟味儿、汗味儿、尿骚味儿搅和在一起的浑浊气体正争先恐后的拥挤着向外面飘散。
彩珠把一只像失血过多的鸡爪子一样的手扶在门框上。袖子滑落到臂弯处,半截白生生的胳膊露在阳光里。只站了一会儿工夫就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觉得有一串儿串的金星从眼角涌出、并在眼珠周围跳动。
阳光已经很足了。窗台下面拴着的那条大黑狗吐出了红舌头“哈吃,哈吃”的喘着粗气。如此之高的气温还是没有驱散彩珠身上的寒气。
冷汗从她的额头渗了出来。身体因消瘦而轻盈得如同一片叶子。如此之轻的身体还是让酸软的双腿难以支撑。她扶着门框慢慢的蹲了下去。后背靠在土墙上,
一尺多高的野草陪伴着肥嘟嘟的婆婆丁和鲜嫩的鸡鸡菜长在房根儿晒太阳。
黑狗把舌头收了回去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来到彩珠跟前。先是再她的脚下闻了闻,接着用头在她周身拱了拱;然后就伸出了它的舌头舔着她的面颊。彩珠用手推着。黑狗道倒也听话;往后退了几步。它两条前腿伏在地上,后腿仍然站着;垂下头来把脸伏在前腿上。没有一丝邪恶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虚弱到了极点的女人。只是片刻工夫,黑狗又站了起来;这回它开始使劲的摇尾巴。
黑狗用舌头舔着自己的腮帮子,眼睛温存得如同一个孩子。嘴里还发出轻微的哼哼声。到了彩珠跟前、把两只前爪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并用舌头舔着她的面颊、脖子、头发,尾巴一直没有停止晃动。这是半个多月来她受到最亲切的待遇。这条具有灵性的黑狗围着彩珠生身前身后不停的转。拴在脖子上的铁链子把黄土地托起一道道沟。彩珠试图把它推开,结果倒让黑狗给绊了个跟头。她坐在地上,她现在虚弱的连一条狗都应付不了了。这对魔鬼化身的父子通过罪恶的双手把本不属于他们这个群体、来自于文明社会的生命融入了野蛮的原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