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值夜班的时候,路过大门口,不经意间一低头看见两只灯笼在风中的影子,摇摇摆摆。一臂来长的灯笼穗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水母的触须,一晃晃,一闪闪,在凉夜中来回游移。这影子游来游去,钻到了心里,一个突然变成了一团轻絮,随着春风在草丛中滚动,一个突然变成了一团云朵,挂在树梢上随着时令涌动。
夜凉如水,午夜下的两个灯笼在空荡荡的大门前越发显得冷艳。月亮高挂,映衬着远方高楼的轮廓,满天繁星相对,闪着清澈的光芒。盯着的灯笼发呆,夜风一吹,越觉得这夜色的妩媚。
广场上的晚会早就歇了鼓点,那嘹亮的唢呐声也被寒霜收藏,节目里的笑点还戳动着眼泪,舞台上的身影早被黑夜掩盖,隐去了鲜艳的衣裳。恍然间觉得只有耳畔还萦绕着歌声,只有脑海里还缠绕着旋律,只有心中还牵挂着余韵。
正遐想着,忽然起了一阵旋风,刮起了一片尘土,扬起了一点往事。灯笼在风中打着旋,转着圈,红色的灯光也随着转了起来。突然发现地上红色的光影中有一块亮白,手掌大小的亮斑形状模糊,看不清周围的轮廓和边缘。正纳闷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了灯笼上的一块补丁。原来灯笼上面有一块巴掌大的破损,破损处专门用透明胶带贴了好几层,看上去像是用刀扎破的心脏,正在向外淌着红色的血液。我把手放在白亮的那一块影上,想去堵住这破损的伤口,却看见那水母一样的灯笼穗的影子正一晃晃、一闪闪,朝着伤口的方向游移,去舔舐它自己的哀伤。
正盯着灯笼,高墙外突然传来了歌声,是一首老歌,歌声绵远悠长,如一根丝线穿过密密的林子,穿过高高的围墙,穿过车轮的嘈杂,穿过夜色的清凉。许久未听老歌,已辨不出歌声。但灯笼下的歌声就这样久久不散,住在了心上。
红色的灯笼下,人多的时候是喜庆,无人的时候就是凄凉;人多的时候是热闹,无人的时候就是萧条。萧条的夜色中看见这萧条的光,心里也有说不出的落寞和感伤。这感伤没有一点缘由,来时无踪,去时也无影。
从灯笼下踱步到值班室,夜不成寐,写下这点文字,记一点凌乱的心情。
——2017年2月12日,晚,夜风微凉不冷